彎石道口指的是北區到東區一條大路過山地時在山腰開出來的一條u形山道,上面是高聳的山峯, 底下一個緩坡下去是一條山溝。

    車開上彎石道口時正是晚霞滿天的時候, 在最不好走的路段把車停下, 兩個人下車甩上車門,看着霞光照不到的坡底下,雷洪說:“如果翻車的話,大概會在這裏。”

    青葉也探着頭朝下看,坡還是有些陡的,而且也有些深, 青葉說:“該帶個繩子來。”

    雷洪朝着坡底下看了一會兒, 和青葉說:“你回車裏等着,我去看看。”

    “你怎麼下去”

    “順着坡爬下去。”雷洪說。

    青葉又看了一會兒斜坡, 鼓一鼓勇氣說:“一起吧,我也去。”

    雷洪轉頭看她,想想說:“行吧。”

    兩個人就以壁虎的姿勢, 手抓腳踩着凸起的石頭, 順着坡往下爬,花了一段時間爬到坡底下, 雷洪先下來一步看青葉也快落地了,沒有什麼危險了, 就轉身四處去查看起來。

    底下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亂石,大的有半人多高, 小的就什麼樣的都有了, 也有不大不小的堆在一起, 看着也不知道下面壓着什麼。

    雷洪就繞着這些亂石,一處一處的找,青葉落了地一開始和他朝着兩個方向分頭找,找了一會兒後,原本光線就不好的山溝裏看眼着越來越黑了,青葉回頭時沒了雷洪的影子,她心裏感覺不太好就轉頭追了過去。追了一會兒沒見到,心裏就有些着急了。

    “雷洪”青葉不算太大聲的喊了一嗓子,聲音被山壁籠着傳出迴響,有一種幽深深的感覺。

    伴隨着迴音緊接着她聽到“喀拉拉”的聲音,像是哪一處的山石要滾下來一樣。青葉一下停住腳,身上的汗毛刷的豎了起來,青葉屏住呼吸聽了一會兒,那聲音沒了,可是下一刻卻是更多的石頭摩擦滾動的聲音,青葉就大喊一聲:“雷洪,你在哪”

    “這呢”

    好像和那石頭滾動的聲音一個地方傳來的,青葉聽了就快步跑過去,繞過了幾個彎兒,和不知多少塊大石頭,亂石堆,她看見雷洪正彎着腰在一個亂石堆前搬着石頭。

    “你在幹什麼”青葉走過去,這時黑乎乎的已經有些看不清了。

    “底下好像壓着東西。”雷洪說着,手上動作不停,雙手捧着一塊直徑有大半個手臂長的大石頭,堅實的臂膀一甩,遠遠的扔開,接着又是下一塊

    “什麼東西”青葉說着就蹲下去找,這時候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石頭底下又是重重的黑影,什麼也看不清楚,青葉就伸手去摸

    摸了幾下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繼續摸,一根一根的連在一起青葉忽然頭皮一炸,手底下的東西是一隻手的形狀,只是手感硬邦邦的像是骨頭。青葉猛地擡起手,想要後退,雙腿卻沒撐起身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青葉坐在地上想一想又覺不對,人手並不是這樣的。

    “怎麼了”雷洪問她。

    “下面是什麼”

    雷洪說:“看着像是一隻金屬做的手。”

    青葉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有些鎮定了:“你不早說,嚇我一跳。”

    見她這麼膽小,雷洪倒是有些出神,他說:“就這點兒膽子啊是怎麼一個人到這裏來的”

    有的時候青葉會覺得雷洪有點傷人,就比如現在,她以爲摸到了人手嚇了一跳,雷洪沒有安慰不說,還在很冷靜的說她膽子小。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她聲音低低的說:“如果是你被嚇着了,我會安慰你的。”

    “行了,坐那兒歇一會兒吧。”

    雷洪也沒有爲自己的冷漠行爲表達歉意,他彎下腰繼續搬石頭,青葉不想幫忙了,她走到一邊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坐了一會兒雷洪那邊的動靜停了,青葉眼前一亮,他帶了手電筒,打開了,光束照着剛清出來的地方那裏趴着一個被壓扁了的人形金屬架,裏面一隻手裏拎着一隻金屬箱子,和青葉在湖裏發現的那一個形狀大小一樣,顏色有些差異,大概是另一個在湖裏泡的生鏽了。

    他彎腰將人形金屬架和箱子都拎了起來說:“找到了。”

    青葉看一眼,沒動。

    雷洪說:“走吧,上去看。”

    “你先走吧,”青葉舒了一口氣說,“我歇一會兒。”

    雷洪放下東西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問:“

    生氣了”

    青葉搖搖頭沒出聲。

    雷洪頓了頓說:“好了,剛纔是我不對,走吧。”

    青葉依舊沒出聲,好一會兒問他:“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雷洪沒出聲,青葉又說:“你對我的態度不一樣了,如果我是另一個世界過來的人,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雷洪擠在她身邊,同一塊大石頭上坐下,好一會兒兩人都沒出聲,雷洪沒有回答她,胳膊伸過去,抱過青葉讓她橫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有力的胳膊把她抱在懷裏,看着她的臉她說:“這就委屈了。”

    “不是委屈,就事論事。”青葉說。

    “我剛纔是想說,你膽子這麼小怎麼敢一個人到這裏來,這麼大的事兒,你得嚇成什麼樣”雷洪拇指在她臉頰上摩挲着,低聲說,“一點就着,你也有些緊張是不是”

    青葉擡眼看着雷洪,他的眼睛月光下更加的深邃,凝着她,她就漸漸平靜下來了,注意到他話裏的一個“也”字,就問他說:“你也緊張嗎”

    “還行。”雷洪說着,乾燥的脣,在她細滑的肉肉的頰邊親了親,又含着她的脣吻了吻,本來只是輕輕淺淺的吻,正要退開時青葉卻很用力的吻了回去箱子與人形金屬架被仍在腳邊,兩個人似乎都故意的忽略一樣。

    氣喘吁吁散開時,雷洪有些把持不住了,喘着氣問她:“車裏行嗎”

    靠在他肩上的青葉搖搖頭說:“我只是想親親你。”

    “操”雷洪沒忍住,冒了個髒字出來。

    “幹什麼說髒話”青葉不滿。

    雷洪沒出聲,他抱起青葉讓她站好,自己拎着人形金屬架和箱子也站了起來說:“走,上去。”

    分明來時滿心急切,可這會兒卻像故意的,一眼也不看那箱子了,青葉貼在在雷洪背上,雙手抱着他的腰,聲音悶悶的,耍賴一樣的說:“你剛纔罵的我心裏難受,你揹我上去我才原諒你。”

    “我罵你了”雷洪覺得應該沒有這回事兒。

    “態度冷漠,冷言冷語比罵還嚴重。”青葉又說,“剛纔還對我說髒話了呢”

    她在跟他撒嬌他心就軟了,又癢癢的,之前因爲箱子帶來的這件事情衝擊起的情緒一下子就消散了。雷洪沒出聲,他把東西放到一隻手拎,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青葉就趴在他的背上,雙手抱着他的脖子,小下巴尋找依託一樣的搭在雷洪寬厚的肩上。

    雷洪一隻手拎着東西,另一隻手託着青葉,嘴裏還叼着手電,走到山前發現沒有手攀爬了,於是把手上的東西朝後遞了遞說:“你把東西提着。”

    一隻胳膊默默伸過去,接過了雷洪手裏的東西,另一隻手拿過他嘴裏叼着的手電。

    雷洪順着山坡往上爬,擔心背上的人掉下去,一隻手託着,另一隻手抓着凸起的石頭固定身體爬到一半時青葉回了神,忽然發覺自己有些拎不清了,竟然要他揹着自己爬山,他一隻手不方便,要是一個不穩,兩個人可就都滾下去了。

    她是很膽小怕死的,也不管面子不面子了,說:“你放我下來吧,上面不好爬。”

    雷洪卻說:“老實呆着吧,馬上到了。”

    青葉就不出聲了。

    雷洪揹着青葉爬到了山腰的彎道上,開了車門,雷洪將那個人形金屬架子仍在後面,手上提着箱子坐進前面,青葉也上了車,她手裏還拿着手電,手電的光照的車內白亮亮的,兩個人看着眼前的箱子一時都沉默着。

    半晌雷洪打破了沉默,他說:“就算你是另一個世界來的,可是是從哪兒過來的,暴植森林肯定走不過來,那麼從哪兒來的呢,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嗎”

    “回去砸開箱子看看,也許會有發現。”青葉說。

    雷洪啓動車子,青葉夠到她帶來的那塊皮毛毯子打開裹在身上,雷洪開着車她就靠在雷洪身上,皮毛毯子扯開一塊蓋在他的腿上。

    離開彎石道口她就迷迷糊糊的有些犯困了,夜裏路上幾乎沒有人也沒有車,安靜極了,青葉抱着雷洪的一隻胳膊,腦袋枕在他的肩上,漸漸地就睡着了。

    雷洪一手搭着方向盤,低頭看着她安安靜靜的睡顏,又挪一挪視線,眼睛看向腳下的那個金屬箱子毯子有些往下滑了,想擡手給她拉一拉,卻被她緊緊的抱着動不了,乾脆扶着方向盤的手放開了一下,給她蓋好了毯子才又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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