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斷斷續續響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停下, 戰士們回到工廠許多人受了傷, 在工廠大院兒裏,大家把能用的藥都集中起來給戰士處理傷口。他們這一邊人少打的吃了虧, 戰士們咽不下這口氣, 處理傷口時還在紛紛的罵着,甚至還有人叫着不走了,和他們幹。

    管桐桐、阿青,還有許多工廠的工人,能幫上忙的都來幫戰士處理傷口, 管桐桐剛幫一個腹部中彈的戰士將子彈夾出來,正給他上藥,就聽他大聲說:“這幫孫子, 操他大爺的這事兒沒完雷洪, 你上回說那弄出來了沒有”

    雷洪正從裏面提了些紗布出來,他說:“不多, 有個幾十枚。”

    “都拿出來吧,這幫孫子, 回頭給他炸了。”

    雷洪說:“回頭再說。”

    那個戰士說話時難免腹部的肌肉一動一動的,牽扯傷口血就滔滔的往外流,管桐桐撒在上面的藥都被衝了下來, 她趕緊拿了紗布按住他的傷口, 擡頭看着他說:“你別說話了, 你現在血流的很嚴重。”

    那戰士看她一眼, 不說話了,可沒一會兒,又忍不住喊道:“把咱們糊弄走了,他們回來撿現成的,這幫孫子,不弄死他們我咽不下這口氣。”

    管桐桐就感覺手底下的熱熱的血不住的往外流,忍不住她說:“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等災難來了他們一樣沒有好下場,何必去和他們拼呢,反弄得一身傷。”

    戰士說:“那不一樣。”

    管桐桐心裏明白他們這些人是怎麼想的,覺得他們實在不夠理性,可也沒有辦法。

    嘆一口氣,管桐桐說:“你不要再說話了,血要流乾了。”

    戰士終於不說話了,管桐桐給他止血、上藥,包紮傷口雷洪也受傷了,不過不重,子彈擦着大腿邊兒上打出了一個貫穿傷,他自己靠在車前蓋上,撕開了褲子,撒了點藥眼睛卻忍不住往管桐桐那看受傷的男人躺在簡易牀上,管桐桐蹲在他身邊,她低着頭白皙小巧的下頜離男人的腰腹捱得很近,纖細柔軟的雙手貼着他的肌膚動來動去

    雷洪看着管桐桐處理完了一個又拎着藥箱到了下一個人身邊,下一個肩膀中彈了,衣服血糊糊一片,他一隻胳膊動不了,管桐桐動手拉開了傷員的軍裝拉鍊,小心翼翼的幫他脫了衣服那傷員臉有些紅,眼睛看她又不太敢看

    雷洪收回視線,手裏的紗布扔給阿青,他拿起不知是誰放在車蓋上的一個水壺,擰開蓋子灌了幾口水。

    管桐桐處理好了幾個較重的傷員後,直起腰看了一圈,覺得剩下的傷員傷的都不是很重,於是轉頭看向雷洪,雷洪還靠在那兒,目光也正看着她管桐桐朝他示意了一下,就拎着藥箱轉身往宿舍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回頭,見雷洪跟了過來。

    管桐桐早就看見了雷洪腿上的傷,知道傷的不是很重,而且傷的位置不好處理,想包紮就得脫褲子,所以一開始沒理,等將較重的傷員都包紮完了才叫了雷洪回了宿舍。

    “把褲子脫了。”進了屋子關了門,管桐桐把藥箱放在桌子上,打開後拿出酒精、紗布東西準備好了回頭,見雷洪站在那兒看着她沒動。

    “褲子脫了呀給你包紮一下。”

    管桐桐視線上挪正對上雷洪看過來的目光,他眼神直直的侵略的強勢的他不說話,擡腿走到她身邊靠在桌沿上,轉頭過來看她。

    他眼中有什麼東西在涌動着,空氣中有什麼在滋生,發酵

    管桐桐放下手中的酒精棉,她挪一小步過去,與雷洪面對面站着,兩人之間捱得很近,雷洪半坐半靠着桌沿,他低頭看着管桐桐,管桐桐也低垂着腦袋,她白皙清秀的面頰看不清楚,只見她長長密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樣忽閃忽閃的遮住了視線

    管桐桐好看的雙手擡起,放在了他腰間的皮帶扣上,勻稱修長的十指動着,解開了皮帶,又去解他軍褲的扣子雷洪目光灼熱,呼吸變得粗重而隱忍

    那一雙手拉開了雷洪軍褲的拉鍊,管桐桐擡起了頭,目光藏着一點點調皮,她說:“戰士,擡一下屁股。”

    雷洪目光越發暗沉了,他喉結滾了滾,沉默着站直了挺拔的身體。

    管桐桐手一鬆,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軍褲堆在了地上,皮帶扣砸在地板上“咚”的一聲響

    管桐桐目不斜視,她扯了把椅子坐下,手上仔細的給他處理着傷口,清洗、消毒、傷藥、包紮包紮時雷洪忍耐不住了,紗布繞着他的大腿才繞了兩圈,他大手抓着管桐桐的胳膊就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往自己懷裏狠狠一帶

    “腿不要了”管桐桐抓住雷洪不老實的大手。

    他啞着聲音說:“不要了,命都給你。”

    風平浪靜後,簡易牀上,雷洪覆在她身上,低頭看着她久久不動,也不挪開視線管桐桐被他看得偏過頭去,他就俯下頭

    大腦袋埋在她頸間磨蹭,聲音低啞的叫了她一聲:“桐桐”

    “嗯”

    雷洪沉默,管桐桐也沒再追問,好一會兒他才眷戀的說:“沒活夠”

    外面有人喊“喫飯了”,管桐桐怕人察覺什麼,趕緊推雷洪起來,雷洪不想動,管桐桐生氣了,他才磨磨蹭蹭的下了牀。

    “你自己把傷口包一下。”管桐桐交代。

    雷洪就自己動手上藥,又拿了紗布纏了幾圈,包紮好了着身體去櫃子裏翻衣服,剛拿了一套乾淨衣服出來,管桐桐就說:“外面衣服別換。”

    “怎麼”雷洪沒明白。

    “叫你別換別換就是了,問那麼多幹嘛”

    雷洪摸了摸鼻子,就把外衣放了回去。

    宿舍裏有水,簡單洗了洗後,兩人換了裏面的衣服,外面穿的卻還是之前那一套,雷洪穿完了半天才回過味兒管桐桐爲什麼不讓換外面的衣服,她是怕被人看出來喉結滾了滾,雷洪走到正站在桌前低頭收拾藥箱的管桐桐身邊,肩膀挨着她的,大手拿起桌上的東西往藥箱裏放,幫她收拾

    最後一樣東西放進去後,卻發現管桐桐已經停了動作,正轉頭看着他,雷洪也看着她慢慢發現她眼神不對,他低頭看一眼藥箱,又看一眼桌面,確定沒將水杯裝進去後,詢問:“怎麼了”

    管桐桐無語,她低頭將藥箱裏剛剛給雷洪用過的紗布拿了出來

    還沒走進食堂,離老遠就聽裏面戰士們羣情激憤的在討論着和外族這場仗,他們可不習慣喫虧,吃了以這麼一個虧怎麼也忍不下去,這會兒都在商量着怎麼打回去。

    管桐桐聽了發愁,這些人怎麼就不怕死嗎自己就這麼一點人,對方是他們的幾倍,這仗怎麼打再說即便打得過那也是毫無意義的,這個安全區說不上什麼時候就毀滅了,即便打贏了,可打完了他們也還是要走,何必呢要是因爲這個事兒拖住了時間,來不及逃出去的話,到時候他們可就全死在這了。

    兩個人進了食堂,大夥見了,紛紛叫雷洪,問他這裏還有多少子彈,下面他們怎麼打

    雷洪說,不打了,明天開始撤離,沒受傷的,輕傷的先走。

    戰士們不敢:“就這麼算了我咽不下這口氣,要走你們走,我不走。”

    雷洪說:“是男人什麼事兒裝不下,喫回虧就吃了,有什麼大不了,再說了,那些外族人要留,回頭災難來了也不是什麼好下場,還有什麼氣咽不下的真氣不過的,想想你們父母,一把年紀了,可都等着你們回去呢咱們爲這點事兒拖住了,回頭和那幫外族人一塊兒死這了,爹媽以後誰養。”

    提起父母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後有一個平常就什麼玩笑都愛開的戰士,他看一眼管桐桐後笑着大聲和雷洪說:“雷洪,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作證你從前可沒有這麼好的脾氣,怎麼,怕嫂子守寡啊”

    大夥都笑,管桐桐鬧個大紅臉,心裏覺得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雷洪說的都是明擺着的道理,幹什麼往她身上扯真可氣

    管桐桐惱火本想說點什麼,可還沒張嘴忽然想起了剛纔在房裏,雷洪眷戀的那一句“沒活夠”,話就沒說出口,她轉頭看向雷洪,雷洪卻是一臉理所當然:“那還用說麼”

    大夥就一片起鬨聲:“雷洪你不行了啊”

    管桐桐看不過去了,說道:“你們厲害,誰要留下和外族人打的,先寫封遺書留下,回頭我挨個給他送。”

    這些人插科打諢是挺厲害的,這話要是雷洪說的,他們有一百句回,可是管桐桐他們不好和她扯皮,於是打了個哈哈就都不說,喫起飯了。

    管桐桐、雷洪也坐下來喫飯,沒喫幾口時又聽到了遠處隱隱的傳來了一點模糊的槍聲,槍聲很密。

    雷洪聽了站起來問:“誰出去了”

    “沒人出去,都在呢。”

    雷洪不放心:“點一點人數,看看是不是都在。”

    於是大家點起了人頭,數了半天確定都在,有人說:“是不是那幫人自己內訌了。”

    雷洪搖頭:“他們很抱團,不能這時候內訌”

    黑子說:“師父我去看看。”

    雷洪想想說:“你別出去,就在這,熱氣球升上去看看是不是咱們人回來了。”

    “好。”黑子說完出去了。

    雷洪招呼大家說:“都趕緊喫飯,一會兒說不上是什麼情況呢。”

    沒多久黑子就跑了進來,他神情有些興奮大聲說:“咱們的人回來了,戰士們都回來了。”

    戰士們聽了這個消息一陣歡呼,管桐桐卻一下變得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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