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購買比例低於60, 會顯示防盜章, 防盜時間48小時  二月末, 早間。

    春寒料峭,路上行走的人身上仍舊裹着冬日裏的襖子,然而位於西街某處一個現搭的棚子那裏圍滿了人, 衆人摩肩接踵, 揮汗如雨,場面着實火爆。

    這棚子處便是今年白鹿學院報名之地, 雖說簡陋,但是哪怕裏面坐着記錄姓名、收取報名費的先生都很有可能是了不得的儒學名家。

    那些前來報名的生源,雖然一個個心裏急迫,但是都不敢高聲喧譁造次,畢竟誰也不知道,未來教你的先生會不會在某處暗暗的觀察你,並且在心裏打下了印象分。

    印象分這種東西,真的很重要啊。

    然棚子斜對角正是一家酒樓, 酒家的二樓有一扇窗正開着, 窗邊倚着一個身穿紅裳的少年, 手裏端着一盤花生,一邊一顆一顆的往嘴裏丟, 一邊望着街對面熱鬧的人羣。

    忽的,身後的門被打開了, 周正氣喘吁吁的關上門,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對着靠在窗邊的霍長歌稟報。

    “少爺,號牌已經到了一百一十二了。”

    霍長歌的號牌在一百九十四號,還有好長一段,他並不着急。

    轉過身,瞧着周正氣喘如牛的樣子,霍長歌指了指桌上,讓他自己給自己倒杯水喝。

    周正謝過了,這纔拿起桌子上的大碗給自己到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灌了兩碗。

    周正自從那日之後,便被霍長歌從霍青山那裏要了過來做了個小小書童。

    霍長歌本以爲這人會心有不甘,誰知道周正卻是一個跟着誰便忠心誰的。

    雖然那狗腿子的毛病一直改不掉,但是這半月來陪着霍長歌去族學,上上下下都打點周到,伺候的霍長歌舒舒服服的。

    就連霍長歌對他的印象都頗有改觀。

    周正喝了茶,順過氣來,遂對着霍長歌出主意。

    “二爺,這會子才輪了百來人,二爺不如先睡個午覺,等到號子到了,小的再叫您。”

    霍長歌仍舊靠在窗子邊上往下望去,他搖搖頭,雖然今天起得早,可他現在倒是不困。

    他本是一大早掐着點兒來,就是怕人太多擠得慌。

    誰知道,他來的時候樓下已經是人滿爲患了,幸好白鹿書院找了個變通的法子,便是讓生源領了號牌一個一個來。

    霍長歌的牌子是一百九十四,於是便找了這個酒家坐着等號。

    霍長歌來得早,又出手闊綽,纔有了這二樓的雅間。

    等其餘的生源也是反應過來,可要不就是隻能擠樓下的大堂,要不就是找遠一些的酒家了。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此刻樓下這般。

    一個披着藏青色縐面白狐狸皮鶴氅的少年正在同酒樓的夥計爭吵着什麼。

    全程夥計安靜如雞,而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則是冷着臉,大聲叫罵着,眼看着他提起了夥計的衣領子,就要讓身後跟着的小廝揍人。

    霍長歌忽的手腕子一斜,那半盤花生頃刻間兜頭兜臉倒了鶴氅少年一身。

    鶴氅少年剛想叫罵誰這麼不長眼,擡頭卻對上了一張靡麗的笑顏,雪色的肌膚配着那一身大紅異樣的挑眼,是這天地間都難尋的顏色。

    鶴氅少年愣了愣,就聽見頭頂傳來了霍長歌的輕笑聲。

    “沈兄,抱歉抱歉,手一抖,不當心浪費了一盤好花生。這家望月軒的花生不錯,沈兄若是不介意,可以同我一起嚐嚐。”

    聽着霍長歌笑語間無半分歉意,反倒是心疼那半盤花生,一向來暴躁的沈昌盛卻沒了脾氣,笑着衝霍長歌道。

    “長歌,你等我。”

    他說完也不和夥計置氣了,擡腳就往望月軒裏跑,噠噠的上了二樓,被周正迎了進去。

    霍長歌已經坐回了桌邊,他擡頭望着豪爽衝進雅間的沈昌盛,只覺得恍如隔世。

    這是他最好的兄弟,兩家有些微末的親緣,卻出了五服。

    上輩子卻是沈昌盛幫他最多,否則霍家分崩離析,他爹孃溘然長逝之時,他連厚葬的錢都籌措不了。

    只可惜,這最好的兄弟最後也被奸人所害,他卻救不了他。

    霍長歌想着想着,眼睛有些紅。

    可沈昌盛並不知道這些,望着一桌子的酒菜一屁股坐在了霍長歌身邊,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頤,一邊還道。

    “霍長歌你這小兔崽子,你在上面好喫好喝,我卻在下面餓着肚子等號,還被你倒了一頭的花生,看小爺喫不窮你。”

    他這樣說着,就衝着垂手站在門邊的周正喝道。

    “你去叫夥計上來,

    小爺要加菜。”

    沈昌盛正說着,轉頭就看見霍長歌一雙眼睛氤氳着霧氣,紅紅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立刻放下筷子跳了起來。

    “不是吧,小爺就喫你幾個菜,又不是真把你喫窮了,你哭什麼啊什麼時候染上這娘們唧唧的毛病,再哭我揍你啊”

    霍長歌也覺得自己太過感情用事了,現在他又重新回來了,姓沈的這猴子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悶了,這才平復下來,對着沈昌盛說。

    “沈猴子,怪不得你二十六了,還娶不到老婆。”

    沈昌盛聽罷,再次跳了起來,表情兇惡,卻倒不會對着霍長歌做什麼。

    “霍長歌你咒小爺我啊,小爺可是有夢中情人的”

    說到這裏,沈昌盛已是一臉春心蕩漾。

    霍長歌自然知道沈昌盛的夢裏人是誰。

    大理寺少卿蘇正風的侄女兒蘇映雪,從小習武,喜歡舞槍弄棒,霍長歌見過那蘇小姐騎馬,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爲人也很爽快,的確是沈昌盛喜歡的那種姑娘。

    只可惜,上一世兩人終究有緣無分。

    霍長歌長嘆一聲,拍了拍沈昌盛的肩膀。

    “沈兄,待你高中那日,便可十里紅妝,娶蘇小姐過門。”

    沈昌盛聞言,整個人都像是蔫兒了一般,他趴在桌上,弱弱得說。

    “我前個兒和我娘提這事了,我娘說,蘇家門庭高,我爹是庶出一房,我雖爲嫡出卻也配不上蘇氏嫡女。讓我考科舉,若是有朝一日高中,許是能”

    這便是今日沈昌盛來這裏的緣故了。

    想沈昌盛原本本就是庶出一脈,他爲嫡子雖能繼承一房,但家中嫡出叔伯不少,他們膝下嫡出也多,沈家的門楣不需要自己扛,他只需要喫喫喝喝做個紈絝便好。

    原本,沈昌盛的日子能過的很悠閒,至少富貴無憂,可如今不同了。

    說完了這些,沈昌盛這才反應過來。

    “你不會也是來報名的”

    今日能來這裏的大多都是爲了來白鹿書院報名的,霍長歌應該不會閒的這麼無聊來沒事找事吧

    霍長歌微微頷首。

    卻見沈昌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難道你也有喜歡的姑娘了”

    他撓撓頭,繼續自言自語。

    “不會啊,你是相府嫡次子,誰家的姑娘還看不上你難道你要尚公主”

    霍長歌甩給沈昌盛一個白眼。

    “我朝歷律,尚公主者不可入仕。”

    他閒的嗎

    沈昌盛不明所以。

    “那你好好的紈絝不當,跑出來喫這個苦”

    霍長歌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我閒的。”

    沈昌盛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霍長歌,半晌才湊近了問道。

    “你認真的。”

    瞧着霍長歌點頭,沈昌盛這才哈哈大笑起來,拍着霍長歌的肩膀。

    “我們兄弟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道”

    霍長歌快要被他拍散了,擋開了沈昌盛的熊掌,沒好氣的說。

    “你先考上了再說吧。”

    他說着,拿上了自己的號碼牌,起身走出了雅間。

    方走出了雅間,就有夥計迎了上來,靜等着吩咐。

    霍長歌吩咐夥計。

    “白玉蹄花、鮮筍煨火腿、麻辣牛肉加上糖醋鯉魚,並兩道鮮蔬送進去,裏面那位爺好好伺候着。”

    隨後,霍長歌讓周正去結了賬,轉身走出望月軒,只見棚子下的人更多了。

    維持秩序的幾個先生喊得喉嚨都有些啞了。

    隨是二月份,然天氣晴好,到了午間頭頂着一輪大太陽,料峭春寒被曬化了,穿着襖子的人反倒悶出了一後背的汗。

    霍長歌見了,便讓周正去買了十幾碗綠豆湯,讓這些先生們解解渴。

    而他也因爲只帶了這一個小廝,便在邊上臨時搭出來專給生源休息的棚子裏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因報名處就在不遠處,雖然前面擠滿了人,可從邊上正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霍長歌就坐在棚子裏,靜靜得看人報名。

    忽然,一個人讓霍長歌在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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