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眳的怒氣幾乎來的沒有什麼道理, 他眉頭擰起,目光凜冽, 落到人身上, 如同有針刺似得。

    半夏茫然不解, 她皺了皺眉,覺得屈眳的詰問來的莫名其妙。屈襄的那些妾室, 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最多,她就會覺得哦,傳說中的合法小三活着看到了耶, 羨慕什麼, 又有甚麼好羨慕的

    “吾子說甚麼, 小女聽不明白。”半夏仰首答道, 她身量不算矮,在楚國一羣身材嬌小的女性裏頭可謂是鶴立雞羣,但她還是需要仰首看屈眳。

    “”屈眳微微低頭,看着她迷惑不解又生氣的樣子。

    “吾子說小女羨慕左尹的側室, 吾子爲何這麼說”半夏說着頭仰的更高了些。

    屈眳愣住,她滿臉的委屈不解, 讓他倒是不好說什麼了。

    “我失言了。”屈眳心裏鬆了口氣。

    她向來不知隱藏, 心裏的想法,十有八九都要表露在面上。父親之意若是她無意的話, 應該也不會成真吧。

    “”半夏把揚起的頭收了回去, 此刻她還有許多事要仰仗屈眳, 生氣也好委屈也好,都不能表露的太過,見好就收。

    不過她還是情緒低落,低着頭,手指絞着袖口。

    “走吧。”屈眳說完,向前走去。

    原本領她回去,這種事完全用不着他親自來做,她是屈氏的貴客,不能慢待。派個老資格的家臣,也足夠顯示自己的重視。他還是過來了。

    一路上半夏不說話,緘默的讓人難受。

    “方纔父親和蘇己說了甚麼”屈眳問。

    半夏擡頭覷了他一眼,似乎沒有太多的回話的興致,屈眳皺了眉頭,嘴裏卻還道,“要是蘇己不願意說的話,那便算了。”

    說是這麼說,但語氣裏卻還透着一股隱隱約約的怒氣。

    “左尹問我,想不想在楚國找個男子嫁了。”半夏說着咬住下脣,心裏頗有些不高興。她好年輕的,問這個,讓她很不舒服。

    哪怕親戚之間這麼問,她都會反感,更何況還是和她沒什麼關係的人。

    屈眳腳步頓了頓,“那蘇己怎麼想”

    說着,他停下腳步,回身過來,眼睛緊緊的盯着她。

    她髮鬢微微有些濡溼,兩眼清澈見底,乾淨的讓人心喜。

    半夏噯了一聲,有些不太明白屈眳話語裏的意思,屈眳哽了一下,“那蘇己怎麼覺得在楚國尋一個男子”

    “小女沒想過。”半夏搖頭,答的十分堅決。原本泛着柔光的眼眸也因爲這堅決的回答,而略顯銳利了些。

    “楚國不好”屈眳問,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半夏,她若是答想過,他會想別的。可聽到她如此堅決,他又不喜。

    楚國又有什麼不好的,回答竟然如此堅決。

    “不。”半夏搖搖頭。

    “那蘇己爲何不想在楚國尋個夫婿。”屈眳的面色沉下來,“還是說,蘇己覺得楚國的男子不好”

    說到這裏,他已經明顯的露出了幾分不悅。

    半夏擡眼,和他視線對上,“小女是要回去的呀。”

    “再說了,小女父母只有小女一個,父母也捨不得小女遠嫁。”

    她要回家的,怎麼可能在這邊嫁人。

    “”屈眳好半會說不出話來,半夏被四周的暑氣薰的有些頭暈,打算催他的時候,終於聽屈眳開口,“你父母就你一個”

    半夏點頭。

    屈眳看她的目光,莫名的有了幾分怪異和憐憫。

    “蘇己父親難道沒有側室麼若是沒有男嗣,蘇己以後要怎麼辦”

    “”半夏面色古怪,“我父親沒有側室,只有我母親一人。”

    “沒有”屈眳驚訝的眼眸微微睜大,貴族們幾乎都有妾室,爲了女色,也是爲了延綿子嗣。

    子嗣不繁,對於貴族來說是致命的。

    “那蘇己以後恐怕日子不好過。”屈眳道。

    沒有血脈相連的兄弟,女子獨身一人日子終究不好過。他心裏嘆息,對她的憐惜多了幾分,蘇己的父母他沒有見過,也不知爲何在正室無子的情況下,依然不納側室。按照常理來說,正室出嫁的時候,應該會有隨媵陪同主母到夫家去,和主母一同服侍夫君,生兒育女。

    不管怎麼想,也不會落得只剩下一個女兒的地步。

    “”半夏閉嘴,任由屈眳對她目帶憐憫。

    這麼一打岔,之前心裏的怒火屈眳倒是忘記了,他親自送她回去,還在她那兒坐了一會,半夏送走屈眳,從嗓子眼那裏鬆了口氣。

    她不愛和屈襄打交道,可和屈眳,也是差不多雞同鴨講,感覺腦回路從來就沒有對在一起過。

    “蘇己不舒服”旁邊的貼身侍女輕聲問道。

    半夏搖搖頭,“無事。”

    屈眳走出來,原本有些悶悶不樂的心情,此刻也大好。看來,父親的打算也應該成不了。

    女子婚姻大事,原本就應該加以占卜,問過父母。隨心而欲,可是要被人指摘到臉上的。

    更何況,蘇己對父親半點意思都沒。

    想到這個,原先壓心頭的怒意被去了一半不止。他重新腳步輕快起來。

    過兩日等天氣涼爽些了,他或許可以尋個由頭,帶蘇己去雲夢澤看看。一旦入秋,就要對外用兵,到時候忙得腳都不沾地,而且一直要到暮春纔能有些許空閒。要是再不帶她出去,恐怕就要食言了。

    屈襄聽旁邊豎僕稟告蘇己已經回去了之後且一切都好之後,微微頷首,“到時候再去讓人看看,若是蘇己那裏缺了甚麼,只管補上。”

    旁邊站着的家臣唯唯應下,而後半刻不敢耽誤退出去辦事了。

    屈襄吩咐完家臣,他看向手邊的女子,“廖姬有事”

    他和長子說完正事,正要派人去請蘇己過來,側室廖姬急急忙忙過來,說是孩子身上不好。請他派人去請巫人好好看看。

    楚人素來疼愛幼子,屈襄聽到幼子不好,讓人去看看孩子,又令人去尋巫人,爲孩子驅逐邪魅。

    不過等一切都忙完之後,廖姬卻沒有走的意思,還坐在那裏。

    “主君似乎對那位蘇己很看重呢。”廖姬沒有正面回答屈襄,而是轉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這個宮邸裏,雖然寬廣,但人多眼雜。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四周還有人在,過不了多久就會所有人都知道。

    她們這些側室在宮邸之中,都消息靈通,再加上主母早已經離世,而主君又遲遲未再娶,沒有主母的管束,側室們想要知道些什麼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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