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路,那個少年一直盯着她,目光讓她毛骨悚然。但要說他要有什麼壞心,半夏潛意識又覺得他應該不會。

    要是真有壞心,直接把她綁了的時候,早就動手了。現在他手下生死不明,自己又上了條腿。要是幹壞事,被她往坑裏一推,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山鬼”屈眳輕聲道。

    話語輕輕的,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詢問那個女子。

    楚人相信,山林之中有神女,神女以葉蘿枝蔓爲衣裳,出入山林之中。

    此女難道

    屈眳扭頭過去不言。

    半夏扛着人只管往高處走,到了一處堪堪能容人的洞穴,她就要扛着人往裏頭走。此刻原本有點泛晴的天烏雲密佈,而後很快雷聲滾動。

    半夏正要拖着人進去,少年面色一凜,腳下沒動。看到他這樣,半夏一時半會的竟然也沒敢動。

    少年拿起一顆石頭丟擲入洞內,洞內傳來石頭落地的聲響,他側首聽了好會,沒有聽到野獸的嘶吼,點點頭進去。

    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裏頭還算是比較乾燥。

    果然外面下起傾盆大雨。

    半夏看着幾乎連成一條線的雨心裏發愁,這三天都會是這種天氣,漲水又接連幾天大雨。她難道真的要餵魚嗎

    兩人各抱心事,坐在那兒沉默不語。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早上的時候她就沒喫多少東西,給她的那半條蛇還是沒能下肚。

    沒有肉頂着,又扛着一個比自己高半頭的人,這會肚子早已經空了。

    她動了動,拉開揹包,從裏頭掏出一包餅乾,撕開了,她看了一眼那邊的少年。

    屈眳盤腿坐在地上,他看也不看那邊的女子一眼。腿上失血,加上這一路的顛簸,實在太消耗體力。坐下來沒多久,睏乏一陣一陣在心頭翻涌。

    正閉目養神,突然面前傳來很奇怪的聲響。他睜開眼,見到原本坐在另外一邊的女子已經到了他面前,手裏還端着稀奇古怪的器物。

    她開口說了一句話,還把自己手裏的器物往他面前送了送。

    屈眳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擡頭望了她一眼。

    半夏拿起一塊餅乾,咬了一口。

    終於她看到那個少年動了動,伸手出來,在餅乾盒裏拿了一塊,還遲疑的厲害。好像她不是給他喫的,是給他吞。

    半夏看着氣悶,但現在就他們兩個了。她總不能見死不救。

    她把手裏的餅乾放在一邊,拿着餅乾啃。<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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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斜睨到那個少年臉上,他盯着她一口氣吃了三四塊,才猶豫着慢吞吞的咬了一口。她看到少年的臉色流露出難以言說的表情。

    他從來沒有喫過這種膳食,不知這種膳食到底用何物做的。酥脆無比,香甜迷人。

    半夏發現少年看自己的目光變得更加古怪起來。

    她做了什麼嗎

    現在的莫敖是由成氏的人擔任,成氏原本就是楚國的頂級大貴族之一,在郢都之內消息靈通。太子幾乎沒有多少疑心,直接就向屈眳看了過來。

    貴族們有自己的封地,還有家臣,封地之上的屬官,完全由貴族們自己任命。甚至貴族還有自己的私兵。關起門來,日子甚至有時候過得比諸侯還要舒服。

    太子半點都不懷疑屈氏有能耐弄到比渚宮巫族還有本事的人。

    屈眳見太子已經起了興致,“回稟太子,家中私巫甚多,而且日日都有日享祭祀鬼神,臣也不記得到底是哪個巫人曾經向父親進言。況且”

    太子看了過來,眼裏滿是好奇。

    “家裏的巫人沒有女子。”

    他也沒有說謊,蘇己的確不是巫人。巫人都由專門的巫族來擔任,而這一族,也因爲他們世代爲巫人,故而以巫爲氏。

    但是蘇己不出身巫族,相反她還是蘇氏之女。既然是蘇氏之女,自然不可能是巫人,只不過她似乎格外得鬼神的鐘愛,相比較那些時而靈驗,更多時候是占卜落空的巫人,更加準確。

    “那怎麼”太子聽着,往成心那邊看了幾眼。

    “興許誰人傳話的時候,說錯了吧。”屈眳還是端着原來的面孔,半點神情都沒有改。

    “女子爲巫,而且還十分靈驗,難得。”太子似是有些失望,嘀咕了一聲。

    “若是巫女,渚宮不是有許多麼”屈眳道。

    渚宮裏的巫人,有男有女。

    太子搖搖頭,渚宮裏的巫人多是多,但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稀奇。從別的卿大夫家看到的那才覺得意外。

    當然若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那就更好了。

    太子叫過身邊服侍的寺人,急匆匆的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到別處玩鬧去了。

    等太子一走,屈眳看了一眼成心,“吾子從何處聽來的消息屈氏宮邸裏竟然有一個善於占卜的女子”

    成心笑笑,“聽人說的。郢都裏頭人太多了,想要隱瞞甚麼,不容易。”

    屈眳嗤笑,“屈氏何來需要隱瞞之事”

    成心聞言頷首,“吾子說的也沒錯。”

    說罷,他看了一眼太子的方向,拱手向屈眳一禮,腳步匆匆跟着太子去了。

    太子年紀比他們還稍微小一點,喜歡狩獵,一不留神,就跑的不見人影。狩獵的時候,和沙場上也差不多,只說不過敵軍是那些野獸罷了。

    屈眳跟上去,他在後面定定看了成心好一會。

    太子親自獵了一頭野豬,在左右家臣和侍從的勸說下返回渚宮。

    太子等人返回渚宮,就有寺人急急切切過來稟報,說國君身體不適。太子立刻前往楚王寢宮。

    楚王的身體一直不好,楚國的國君們除去武王之外,其餘的國君身體都欠佳。楚國水澤衆多,溼氣厚重,原本對身體很不好,再加上國君們需要親自征戰,在楚國國君若是三年不出兵,死不從禮,神位不能入廟享受後代祭祀。

    而沙場之上,甚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哪怕一國之君也有可能喪命流矢之中。楚王在位幾年,對外用兵幾次,身上落下了不少傷痛。前段時間,楚王身邊的小臣就有傳出國君身體不適的消息。不過楚王自己都沒有當回事,只讓人祭祀了作祟的鬼神之後了事。

    這次是在處置政務的時候,一頭栽倒在案上,人事不省。

    屈眳陪着太子前去楚王寢宮,寢宮內外人人神色慌張,寢宮之外,巫人們忙着做法驅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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