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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她想要學的不僅僅是說話,還有文字。她之前學外語, 不管是學校還是自己報的語言班, 都是發音和文字一起學的。

    可是她吞吞吐吐勉強告訴那老嫗她的想法之後, 老嫗驚駭欲死的盯着她, 那雙眼睛流露出來的恐懼, 讓半夏嚇了一大跳。

    老嫗被她那話嚇得半死,嘴裏飛快的說什麼。半夏立起耳朵聽,勉強聽到獲罪之類的詞。然後老嫗就急急出去。

    到了傍晚時分, 有人請她出去。

    半夏依言過去,和上回一樣, 到的地方裝潢奢華。滿眼的翠羽幔帳, 還有一股幽幽的香氣。

    那香味不似現代的香水, 是草木的芬芳。

    屈眳坐在茵席上, 見她來了, 伸手請她坐到另外一張已經放好的茵席上去。

    此舉對女子來說已經是禮遇,他見到面前這女子動作略顯生疏的還禮,然後坐過去, 滿臉坦蕩,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模樣。

    身爲左尹的嫡長子,屈眳自小隻要有半點禮賢下士的表現, 對方無不感激涕零。男子尚且如此, 女子就更不用說了。

    但眼前女子泰然自若, 讓他都不由得揚了揚眉。

    “我聽說女子想要學字”知道她學楚語還沒有太長時間, 屈眳故意放慢了語速, 每一個音調都很清晰,方便她能聽明白。

    半夏仔細聽,聽明白屈眳的話,她點頭,“是的。”

    她聲音婉轉動聽,屈眳揚了揚眉,神情似笑非笑,“女子可知學字不是誰都能學的。”

    倉頡造字,文字乃是神聖之物,代表着天地鬼神。除非貴族和巫之外,誰也沒有那個資格學習上古流傳下來的字。

    屈眳不知這女子到底是真的對這些一竅不通,還是有意試探。他想起兩人在山洞裏相處的那幾日,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有些幽深。

    半夏聽明白他的話,不免有些疑惑不解。

    “我在家的時候,就學過的。”她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奈何楚語還沒完全到完全自如的時候,說起話來幾乎是兩個字兩個字的蹦,不過她聲音嬌軟,這麼說話的時候,別有一股嬌憨的意味。

    哪怕有些古怪,卻讓人生不出半點嘲笑責備的心思。

    屈眳卻被她話語給驚到了,“女子學過”

    說着,他看她的目光都顯得有些訝異。

    半夏緩緩聽懂他的話,點了點頭。她兩眼純淨,眼底幾乎清澈見底。

    她怕屈眳不信,自己從漆杯裏稍稍倒了點水在几面上,她手指沾了點水,在几面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屈眳看到几面上那三個他完全認不出來的字體,面色精彩。他會楚文,中原的大篆他也精通,但就是看不出來這女子到底寫的什麼東西。

    她渾身上下都是謎團,讓人迷惑不解,卻又忍不住去探尋。

    “女子寫得甚麼”屈眳問。

    “我的姓名。”半夏答道。

    此時雖然稱呼女子多以夫家和母家姓氏,但女子之名還沒到必須遮遮掩掩藏起來的地步。

    屈眳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她叫什麼。之前有人去問過,但那時候她的楚語只能蹦出幾個字,根本沒辦法說一句話。

    “半夏。”半夏沒有半點遲疑,她指着几面上的字,一字一頓,“蘇半夏。”

    話語落下,她就見到屈眳那雙漂亮的眼睛睜大。她噯了聲,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他很奇怪的話。

    “蘇”屈眳抓住她話語裏的重點,“你是蘇氏之女”

    半夏啊了一聲,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麼。

    蘇氏,總感覺他說的蘇氏和自己理解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半夏不明白屈眳話語裏的真正意思,多說多錯,乾脆閉緊嘴。不肯答話了。

    她這幅模樣落到屈眳的眼裏,就是一定程度的默認。

    蘇氏是有蘇氏,當年武王伐紂之時,因爲助周伐商,而受封十二城邑建立蘇國。蘇國公室自然以國號爲氏,只是蘇國前段時間因爲摻和到周王室王位爭奪,被鄭國攻打,後來亡於狄人之手。

    蘇氏亡國之後,蘇氏公室也遷徙到了和蘇國有姻親關係的衛國。

    難道是和族人走散了

    “”屈眳擰着眉頭看了那字,心裏又否決了她是蘇國公室女的想法。若真是公室女,怎麼寫的不是中原的篆字。

    他仔細打量她,從她露在漆幾外的腰腹,一步步上移,當看到那雙眼眸的時候。他怔了怔,她眼眸清澈澄淨,乾淨的似乎只要一看就能看到眸底。此刻她眼眸裏是淡淡的渴望。

    不濃厚,但是足夠牽住人的視線。

    “”屈眳伸手拿過一隻黃澄澄的銅尊,給自己注了一杯酒。

    “既然蘇已想學,那麼這樣。”屈眳換了個稱呼,半夏聽的迷迷糊糊的,“蘇己可能告知我接下來幾天,會是怎麼樣的天”

    蘇氏己姓,稱呼她爲蘇己最恰當不過。

    半夏這話聽得磕磕碰碰,不過好歹是明白他同意了。她頓時欣喜的笑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忍不住稍稍露出點牙,就連雙眼也越發柔和明亮起來,像是陽光下的涓涓細流。

    屈眳擡首就看到她笑的開心,被她那笑容感染,不禁脣邊也露出一抹笑。

    “蘇己別高興的太早,我的話你還沒答呢。”

    半夏過了會,慢吞吞說,“明日是晴,不過第三日是大雨,”說着,她眨眨那雙小鹿似得明亮眼睛,話語說的緩慢。

    “好。”屈眳點頭,轉頭看向身邊的豎僕,問了一句巫人卜筮的結果。

    楚人出門都會在家中卜筮兇吉,有時候出門是否晴朗也要占卜一二,聽到卜筮之人只占卜出明日的天氣,屈眳神情有些微妙。

    “不要緊,一日日來就是。”

    到了第二日,巫人給出的卜筮結果和她相反。巫人照着龜甲上的裂縫走向,說明日一定是晴日。

    第三日的確是豔陽高照,不過到人最繁忙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時間烏雲密佈,俄頃狂風大作。不多時滾滾大雨落下。

    雨落下的時候,屈眳正在渚宮,他雖然年少,但已經不是什麼事都不經手的孩子了。他站在署房外看着這場雨,嘴脣微微張開。

    “之前那個女子是說今日下雨麼”正在他怔松間,前方傳來屈襄的聲音。

    屈眳點頭。

    屈襄眼裏多了點趣味,他看了看屋檐下的雨簾,轉身進了署房內。

    屈眳照着自己的諾言,派人去教半夏楚文和大篆。楚國文字和中原諸國不同,僅僅學了楚文出了楚國沒有太多能派得上用場的時候,想要和楚國之外的人交流,必須得學雅言和大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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