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感覺腳步逼近自己,隨即腳上一鬆。腳上的繩索竟然是被割開了。

    豆大的雨滴不停的砸在身上,哪怕看的不怎麼清楚,她也感覺到了腿上的水。

    她立刻跟上了這羣人。她知道現在發洪水了,發洪水了要往高處走。她跟在這麼一羣綁架了她的人身後。

    她對這個地方几乎一無所知,現在災難突然來臨,她必須要跟着他們。

    點起來照明的火把在雨勢之中,一下就熄滅了。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一直走在她身後的人不知道在泥濘之中踩到什麼,驚叫一聲,滑落在地,半夏下意識就去拉。而後一股力道扣在她的手腕上,她的耳畔傳來模糊卻又令人忽視不得的落水聲。

    半夏被手上的那股勁道拖着走,她跟在前面那個人身後,雨水把她身上打的溼透,泥水從四面八方灌入她的鞋子,她還是走的飛快。

    她體力不錯,而且身體平衡也好,哪怕前頭的人趕路,在這個惡劣的天氣裏,她也能很快跟上去,不會掉隊。

    她有預感,牽着她手的人,並不是因爲專門爲了救她而牽的。若是她流露出半點力不從心,恐怕就要被撒開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雨聲被擋在外,噼噼啪啪格外強勢。

    裏頭的人摩挲了一下,而後響起磨動的聲響,過了好會,有微弱的火星迸濺,緊接着小團的火點了起來。

    火光亮起,半夏看清楚山洞裏的另外一個人。就是那個少年,那個少年背上還搭着她的揹包。

    那一身古味濃厚裝束,揹着個現代氣息濃厚的揹包,怎麼看怎麼古怪。

    她看了一眼周圍已經沒有其他人,幾乎是上去就把她的揹包給擼下來。

    少年擡頭,看着她的動作,眼裏光芒晦暗不明。半夏緊緊抱住自己的揹包,此刻眼前少年的落單,多少讓她鼓起勇氣。

    “這是我的。”半夏抱緊懷裏的東西開口。說着,她拍拍手裏的揹包,又指了指自己。

    要是那些人都在,恐怕她只有裝乖的份,但是現在就剩下眼前的少年了,眼前少年最多不過十五歲,青蔥和

    稚嫩都還沒有完全褪去。

    她或許有那麼點勝算

    整理好儀容之後,等在庭中的婢女才進來。

    婢女進來就站在那兒,等候她開口。

    一開始的時候,婢女還會趴在地上給她行禮,半夏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改成了現在這樣。

    “後日還會是晴日。”她開口之後,感覺四周的氣氛稍稍有些沉了些。

    婢女對她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婢女一走,準備好了的朝食被兩個侍女捧了上來。半夏看了一眼陶鼎裏頭的肉湯還有一旁早已經熬煮好了的粥羹。

    此刻只有貴族纔有資格喫肉,平民庶人沒有喫肉的資格,就算有,也只是平時打獵打打牙祭,要想喫多點肉,除非自己能活到六七十歲。

    階級尊卑的嚴格劃分,處處可見。但屈氏對她的待遇很不錯了。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經全亮了,陽光照得人心慌慌的。

    半夏胡亂把早飯吃了,而後貼牆站着。

    飯後貼牆站着是她的一種保持身材的習慣,不管在哪兒,她都保持着,哪怕到這裏她都沒能改掉。

    她站在屋檐下頭,後背貼牆。站了好會,稍作休息和洗漱,她就去練舞。

    半夏經常去,那邊的女胥見讓她回去是沒可能了,乾脆她做什麼都不攔着了。

    半夏看女胥新排練的舞蹈,她看了好會,然後和舞伎們一塊跳了會。舞伎們已經習慣了她每日過來,只是礙於身份的天壤之別,每次過來,她們都不敢和她說一句話。

    “蘇己。”半夏跳完,伸手結果侍女遞來的帕子擦汗。聽到身後有舞伎低低的聲音。

    她回頭過去,見着一個舞伎低着頭,兩手不安的攪在一塊。半夏立刻笑了,“有事”

    舞伎立刻跪伏在地,半夏最見不得別人給她行如此大禮。別人都以爲她是貴族,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受不得這麼大的禮。幸好對此她已經有自己的一套應對。

    半夏沉聲道,“起來說話。”

    舞伎怯怯擡頭,她站起來,保持着恭敬的姿態。

    “婢子斗膽,”舞伎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只是說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顫抖,“甚麼時候鬼神才能平息憤怒,下雨呢”

    半夏愣了一下,屈氏宮邸這麼大,人多眼雜。她會上通鬼神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平常下頭的人拿着敬畏的眼神看她,不敢在她面前胡亂說話。

    現在正值乾旱,哪怕是貴族宮邸裏也人心浮動,這個舞伎見半夏這段日子和衆人和平相處,從來沒有因爲她們卑賤的身份,就輕視她們。所以鼓起勇氣,問這個問題。

    女胥勃然變色,蘇己能通鬼神,她也知道。能通鬼神之人,身份超然,哪裏容的下身份低微她怒喝,“放肆此事也是你能問的”

    說着又對半夏道,“蘇己莫生氣,待會婢子一定狠狠懲戒這個冒犯蘇己的賤婢”

    半夏搖搖頭,示意女胥不要,而後看向站在那兒瑟瑟發抖的舞伎,“無事,這兩三天應該還是晴日。”

    她說完,對女胥道,“她也是無心,算了。”

    女胥就沒見過這麼好脾氣的貴女,早知道這位蘇己性情好,不輕易責難人,但親眼看到她對人能寬容到什麼地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喫驚。

    可是越是好性子,女胥越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這位是和鬼神溝通之人,哪怕不和那些巫人一樣高傲,可是若是對她不敬,恐怕也會被鬼神記住。

    “你跳舞的樣子很漂亮。”半夏道,她笑看女胥,“吾子果然會調教人。”

    女胥不知爲何半夏會說那個膽大包天的舞伎舞技好,不過擺明不想讓她處罰此女。這麼能行,冒犯蘇己,要是什麼都不罰,難保以後不會有人膽大妄爲。

    “”女胥不說話,只是對她一拜。

    半夏說出幾日都不會下雨之後,氣氛有些凝滯,半夏和女胥商討了一下有幾個動作該怎麼改。

    她是專業出身,五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學舞蹈,到現在已經有十四年了,不敢說很出衆,這行裏比她時間長,專業技能過硬的多了去。但堅持到現在,多少都有自己的心得和見解。

    楚國舞蹈講究靈動纖細,不過多少還是帶着點祭祀風,她改了下,和女胥說了一會。她今天興致不是很好,和女胥說完之後,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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