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看着自己屋子裏頭所有的人都忙得熱火朝天,她站在那裏一時都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這”半夏指着屋子裏頭忙得腳不沾地的侍女,神情古怪的看着家臣。

    “這也是主君吩咐的。”家臣解釋道。

    家臣不敢看半夏。這位蘇己長得美貌,但凡是男人,只要碰上貌美的女子,不管身份多高貴,都想看一眼。但家臣半點都不敢,外頭說是楚王親自祈雨才讓鬼神降雨。可是他就在這裏,對裏頭的內情,知道的再清楚不過。

    分明是這位蘇己事先從鬼神那裏祈求神意,甚至連夜送到了少主那裏。

    如此神通之人,恐怕渚宮裏的巫族都比不上她一個。本事的高低,經過這麼一次,早已經見了分曉。

    對巫人都要畢恭畢敬,更何況是有如此神通之人哪怕是個女子,家臣都不敢有半點不敬之心。

    半夏看着那源源不斷擡進來的東西,好半會才把自己的嘴給合上,她喃喃道,“太多了”

    她當然不是不求回報的,只是這些,真的太多了

    多的有些讓她不知所措。

    家臣聽到她這話,微微擡頭,“這些都是主君之意,不過照着臣看,這些都是蘇己應該收下的。”

    半夏莫名的有些心虛。不過話都說了,不收倒是顯得自己不識好歹。雖然和屈襄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次見面都能感受到那一股久居上位的說一不二的作風。

    既然他已經給她了,那麼她就只要安心收下。半夏的直覺告訴自己,屈襄可不是一個喜歡別人和他將客套的人,同樣的,他也不喜歡有人拒絕他。

    因爲屋子裏現在所有人都在忙亂不堪,她被侍女們迎到另外一間屋舍裏換衣。

    鳳鳥茱萸錦袍被侍女們小心翼翼的套在她身上,這次還給她腰下照着楚人的風俗,掛了一對玉組。

    重新裝扮一番之後,侍女簇擁着她出門。

    再次回到屈襄那裏,屈襄絕口不提自己讓人重新佈置半夏居所,並且送去許多東西。他不提,半夏幾次想開口道謝,都沒有機會。

    家宴已經擺了起來,宴會上,半夏沒有看到屈襄的妻子,甚至孩子也只有一個屈眳。此時上到諸侯,下到貴族,家裏的女人不可能只有正妻一個。不僅僅是諸侯娶夫人,就是貴族娶正妻,出嫁的新婦會從家裏帶上好幾個妹妹侄女作爲陪嫁的陪媵。

    現在只是比較私人的宴會,應該有女眷的。可是愣是一個都沒見着。

    半夏奇怪了一下,不過很快拋到腦後。

    美酒美食很快端了上來,食物的香味撲面,食物賣相不錯,烤肉的火候恰到好處,肉烤熟了,冒着誘人的香味。而且硬軟適合入口,並不是有些烤肉像乾柴那樣。<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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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半夏最喜歡的還不是這個。

    大堂裏頭,掛起了一個銅架,上面鋪面了肉串,下頭是火。油在肉片上滋滋作響。

    半夏看的眼饞。

    “蘇己。”上首屈襄向她持起漆耳杯。

    半夏端起自己的耳杯,和屈襄稍稍一敬之後,她仰首就把耳杯裏的酒液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下肚子。

    屈襄沒有預料到她喝酒竟然如此豪爽,喝了一聲“善”

    屈眳在一旁看的眉頭直皺,男子之間喝酒,一口飲盡,是爲不辜負主人家的招待和禮遇。可是女子不必如此,女子原本就不勝酒力,飲酒只需小飲一口便可。她竟然一整杯都喝下去了

    一整杯的酒都被半夏喝到肚子裏頭了。旁邊的婢女愣了愣,她把手裏的杯子放下來,才反應過來,持着長杓給她把酒水續上。

    半夏意猶未盡的回味了一下剛剛喝到肚子裏的酒。這兒的酒都是拿穀物釀造的,換句話說,其實和米酒沒區別,不,根本就是一樣的。甜甜的,帶着一股穀物特有的香味。仔細品嚐,還會覺咂出有點酸。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屈眳在一旁看的眼睛都要瞪出來。

    她竟然還喝

    侍女們對她很殷勤,見她今日哪裏都不去,生怕她悶壞了。侍女們尋來一隻精美的銅壺,請她投壺。

    這些都是貴族的遊戲,半夏看到這些就覺得頭大,但是侍女們盛情難卻,她只好拿了箭矢過來。

    她的準頭不錯,十支箭矢裏頭幾乎有一半都投到銅壺口裏去。

    這個遊戲半夏並不怎麼感興趣,不過實在是沒什麼好打發時間的,那些竹簡笨重不說,一卷竹簡上的內容不多,她努力學楚文和大篆的效果已經出來了,一卷竹簡她一下就看完了,一卷竹簡少說都有將近五六斤,拿在手裏真的考驗臂力。

    投壺還算是比較輕鬆的了。

    她丟了一把的箭矢,命中率一半,額頭都丟出一層汗。

    半夏體力還不錯,她擦擦額頭的汗,讓侍女過來收拾。

    侍女捧來早已經準備好了的甘漿等物,半夏看了擺擺手,讓她們準備好飲用的涼水就行了。

    甘漿她喝過,甜甜的。但就是甜她怕蛀牙,只願意喝水,不願意喝這種甜滋滋的東西。

    她坐下來,兩旁的侍女手持便面給她扇風。

    跪坐在面前的侍女聽到外面有動靜,出去了一會,回來小聲道,“蘇己過了今日就好了。國君的靈柩已經從郢都出去了。明日就一切如常了。”

    今日先王的靈柩出了郢都,明日那些禁令就可以不用管了。喜歡做甚麼就做甚麼。

    “啊,是嗎”半夏聽侍女說,輕輕呼了一口氣。

    她這段時間哪裏都不敢去,甚至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連門都沒出過,生怕一不小心在這個節骨眼上闖禍。

    屈氏父子對她頗爲照顧,但她還是個外人。

    這點她知道的。

    平常沒有關係,但在特殊時候,她得有識趣。

    她在學關於楚國的事,但畢竟時間還不是很長,不可能事事都周全到。要是在楚王喪期裏頭不小心犯錯了,給人添麻煩就不好了。

    聽到喪期就要結束,半夏忍不住舒了一口氣。等到反應過來,她忍不住衝周圍的侍女不好意思的笑笑。

    “今日聽說水門那邊擁擠的很。”侍女們低頭繼續給半夏說外面的事。

    半夏左右也沒有什麼好打發時間的,聽到侍女們說新鮮事,不由得來了點精神。

    “都堵了事先不是先有人守着麼”

    這年月不興什麼交通管制,因爲除了必要的商旅來往之外,所有的道路直接被把守住了,除了公室和卿大夫之外,誰也不準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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