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女子開口還是說的古怪的腔調,落入耳裏竟是一句也聽不懂。

    屈眳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緊了點,那女子喫不住他的力道,低低痛叫。她很生氣,此女容貌很美,五官精緻,尤其一雙眼睛,生的大而圓。此刻那雙眼睛裏滿滿都是怒氣,似乎是發怒了的文狸,只要他鬆手,她就會狠狠衝上來,咬他一口。

    見是問不出什麼了,屈眳乾淨利落的鬆手。

    那女子落地,痛叫一聲。

    家臣們在一旁看那個女子落地,有些於心不忍,“少主,此女子應該和那些刺客沒有關係。”

    屈眳嗯了一聲,“我知道。”

    如果有關係的話,也不會壞了刺客的好事。不過此女突然從水裏冒出來,實在是太過古怪。

    “看好她。不要讓她跑了。”

    屈眳說完掉頭就走。

    他身上的衣裳半乾,之前在篝火坐了一會,溼透了的衣裳勉強被烤的稍幹,若不是爲了見這女子,恐怕他此刻早已經把身上的衣裳全都脫下來烘乾。

    半夏躺在地上,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磨牙。

    她不知道自己到哪裏來了,這裏的人穿着比歷史劇裏頭還要復古的衣服,說着一口完全聽不懂的話。

    而且那個人

    剛纔捏着自己下巴的男孩,生的濃眉大眼,看上去十五六歲,眉眼輪廓裏是青澀的俊朗俊秀。

    生的人模狗樣,竟然把她捆成了糉子

    半夏滾落在地,她掙扎了兩下,但是好幾下都沒有掙脫開,她也不做無用的掙扎,乾脆停了下來。

    她懼怕的仰頭看了一眼那兩個負責看守自己的大漢,那兩個男人生的不是很高,衣着和那個少年相似,他們的腰間都佩戴了一把劍。

    現代刀劍屬於管制刀具,沒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帶在身上。半夏恐慌起來,她掉到河裏又被人撈起來的這段時間裏,到底到哪裏了

    她躺在地上,看着湛藍的天空,眉心忍不住皺了皺。

    她一個外來戶,哪怕屈氏父子給

    她額頭蓋章,說她是貴族,是蘇氏之女。但她知道自己可不是什麼貴族,外頭有那麼大的事,還是乖乖躲起來的好。

    侍女們對她很殷勤,見她今日哪裏都不去,生怕她悶壞了。侍女們尋來一隻精美的銅壺,請她投壺。

    這些都是貴族的遊戲,半夏看到這些就覺得頭大,但是侍女們盛情難卻,她只好拿了箭矢過來。

    她的準頭不錯,十支箭矢裏頭幾乎有一半都投到銅壺口裏去。

    這個遊戲半夏並不怎麼感興趣,不過實在是沒什麼好打發時間的,那些竹簡笨重不說,一卷竹簡上的內容不多,她努力學楚文和大篆的效果已經出來了,一卷竹簡她一下就看完了,一卷竹簡少說都有將近五六斤,拿在手裏真的考驗臂力。

    投壺還算是比較輕鬆的了。

    她丟了一把的箭矢,命中率一半,額頭都丟出一層汗。

    半夏體力還不錯,她擦擦額頭的汗,讓侍女過來收拾。

    侍女捧來早已經準備好了的甘漿等物,半夏看了擺擺手,讓她們準備好飲用的涼水就行了。

    甘漿她喝過,甜甜的。但就是甜她怕蛀牙,只願意喝水,不願意喝這種甜滋滋的東西。

    她坐下來,兩旁的侍女手持便面給她扇風。

    跪坐在面前的侍女聽到外面有動靜,出去了一會,回來小聲道,“蘇己過了今日就好了。國君的靈柩已經從郢都出去了。明日就一切如常了。”

    今日先王的靈柩出了郢都,明日那些禁令就可以不用管了。喜歡做甚麼就做甚麼。

    “啊,是嗎”半夏聽侍女說,輕輕呼了一口氣。

    她這段時間哪裏都不敢去,甚至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連門都沒出過,生怕一不小心在這個節骨眼上闖禍。

    屈氏父子對她頗爲照顧,但她還是個外人。

    這點她知道的。

    平常沒有關係,但在特殊時候,她得有識趣。

    她在學關於楚國的事,但畢竟時間還不是很長,不可能事事都周全到。要是在楚王喪期裏頭不小心犯錯了,給人添麻煩就不好了。

    聽到喪期就要結束,半夏忍不住舒了一口氣。等到反應過來,她忍不住衝周圍的侍女不好意思的笑笑。

    “今日聽說水門那邊擁擠的很。”侍女們低頭繼續給半夏說外面的事。

    半夏左右也沒有什麼好打發時間的,聽到侍女們說新鮮事,不由得來了點精神。

    “都堵了事先不是先有人守着麼”

    這年月不興什麼交通管制,因爲除了必要的商旅來往之外,所有的道路直接被把守住了,除了公室和卿大夫之外,誰也不準通行。

    直接把主要水陸路都給佔了,還堵住了

    “聽說是運送些殉人的時候,舟只也不知道怎麼了,出水門的時候就翻了。”侍女人沒有到外面,但是消息靈通,說這些的時候,好像人就在一旁看似得。

    “一舟的棺木全都落水了。滿河面上都是,好多人都去打撈,有些封的不嚴實的,裏頭還進水沉到河底了。”

    楚國多水,甚至主要的城門也是在水路上。

    半夏沒想到侍女竟然會說這個,悚然一驚。讀書的時候,到時候學過人殉,不過書本上說的是商代的,而且書本上的和親自聽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殉人”半夏故作驚訝看過去。

    侍女聽半夏問起,也很奇怪。

    “蘇己不知道”

    半夏還真不知道,但她不能在侍女面前表露的太過明顯,她咳嗽一下,“都翻了那麼多,殉人很多”

    “嗯,聽外面的人說,這次死殉了好多。”侍女面色如常,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

    “都是奴隸麼”

    “當然不是,國君生前寵愛的側室,還有近臣”

    半夏整張臉都僵住,“側室之類的,是庶人出身還是”

    “蘇己怎麼了呀,”侍女嚇了一跳,忍不住打量她,生怕她中邪了,“國君哪裏能讓身份低微的人侍奉。”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殉死的側室近臣其實都是貴族

    她以爲貴族多少有生命保障,沒想到貴族竟然還能被拉去殉葬

    半夏被這個認知給刷了腦子。

    奴隸和庶民生命沒有保障倒也算了,沒想到貴族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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