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是不是對蘇己”家老繼續道。

    走在前頭的少年腳步停了停,“家老說甚麼。”

    “少主出身高貴,蘇己雖然上通鬼神,但蘇氏現在式微,何況年歲還比少主大。如果爲正室”

    屈眳乾脆停下來,他一停,家老的叨叨不休頓時沒了。

    “現在說這些還爲時過早。我對蘇己無意。”他匆匆留下這句話,加快步子往前快步走去。

    家老在後頭看了一會,見屈眳腳步走的極快。少主是他看大的,哪裏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怕少主嘴上這麼說,可不是那麼回事。

    他搖搖頭跟上去,“蘇己遲早要走的,少主能這麼想,那就太好了。”

    屈眳眉頭一皺,眼底裏冒出一股薄薄的怒氣。

    “蘇己的身份不適合少主。如果蘇國還在,依照蘇己的出身,勉強能配得上少主。但是現在”

    屈眳心煩意燥,“好了,我說了對她無意,就不用說了。”

    說着,加快了腳步。匆匆離開。

    楚王病情來勢洶洶,五日之後,渚宮裏就傳來楚王山陵崩的消息。

    半夏是從侍女的口裏得知消息的,她住在這裏,外面的消息如果沒有人和她說,那麼就真的一概都不知道。

    楚王沒了。貴族們都要換上麻布的喪服。另外絲竹之樂也要停了。若是有人私下享樂,被人知道,要吃不了兜着走。

    這些和半夏沒多少關係,畢竟她只是寄住在屈氏家裏的一個客人而已。

    渚宮之內遍地縞素,處處都是哭嚎之聲。

    楚王駕崩,太子繼位。但緊接着還有另外不少事。頭一遭就是擬定殉死之人。

    諸侯駕崩,近臣妾侍還有諸多人要殉葬,到了黃泉之下,繼續服侍國君。

    這種事不管是楚國還是中原各諸侯,都十分常見,所以並沒有人覺得有任何不對,關於殉死之人的簡牘送過來的時候,屈眳瞥了一眼。上面有楚王之前甚是寵愛的鄭姬等人,還有幾個小臣近侍寺人。

    另外還有那些曾經爲楚王祝禱過的巫人。

    屈眳看了一下,看了一眼屈襄,“那些巫人也在”

    “嗯。畢竟爲先王禱祝過,在下面服侍先王應該也不錯。”屈襄看了一眼,完全不放在心上。

    “若是蘇己入渚宮的話,上面應該也會有蘇己了吧”屈眳問。

    屈襄眉頭一皺,他看了屈眳一眼。

    屈眳沒有答話,把案几上的簡牘放在一邊,他起身出去,走過幾道迴廊,見着迎面過來的成心。

    兩人目光交錯,彼此頷首而去。

    走的遠了,屈眳纔回頭看一眼。要是蘇己入宮,不能救先王的話,恐怕說不定也要一併殉死。

    成氏到底想要做什麼

    “後日還會是晴日。”她開口之後,感覺四周的氣氛稍稍有些沉了些。

    婢女對她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婢女一走,準備好了的朝食被兩個侍女捧了上來。半夏看了一眼陶鼎裏頭的肉湯還有一旁早已經熬煮好了的粥羹。

    此刻只有貴族纔有資格喫肉,平民庶人沒有喫肉的資格,就算有,也只是平時打獵打打牙祭,要想喫多點肉,除非自己能活到六七十歲。

    階級尊卑的嚴格劃分,處處可見。但屈氏對她的待遇很不錯了。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經全亮了,陽光照得人心慌慌的。

    半夏胡亂把早飯吃了,而後貼牆站着。

    飯後貼牆站着是她的一種保持身材的習慣,不管在哪兒,她都保持着,哪怕到這裏她都沒能改掉。

    她站在屋檐下頭,後背貼牆。站了好會,稍作休息和洗漱,她就去練舞。

    半夏經常去,那邊的女胥見讓她回去是沒可能了,乾脆她做什麼都不攔着了。

    半夏看女胥新排練的舞蹈,她看了好會,然後和舞伎們一塊跳了會。舞伎們已經習慣了她每日過來,只是礙於身份的天壤之別,每次過來,她們都不敢和她說一句話。

    “蘇己。”半夏跳完,伸手結果侍女遞來的帕子擦汗。聽到身後有舞伎低低的聲音。

    她回頭過去,見着一個舞伎低着頭,兩手不安的攪在一塊。半夏立刻笑了,“有事”

    舞伎立刻跪伏在地,半夏最見不得別人給她行如此大禮。別人都以爲她是貴族,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受不得這麼大的禮。幸好對此她已經有自己的一套應對。

    半夏沉聲道,“起來說話。”

    舞伎怯怯擡頭,她站起來,保持着恭敬的姿態。

    “婢子斗膽,”舞伎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只是說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顫抖,“甚麼時候鬼神才能平息憤怒,下雨呢”

    半夏愣了一下,屈氏宮邸這麼大,人多眼雜。她會上通鬼神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平常下頭的人拿着敬畏的眼神看她,不敢在她面前胡亂說話。

    現在正值乾旱,哪怕是貴族宮邸裏也人心浮動,這個舞伎見半夏這段日子和衆人和平相處,從來沒有因爲她們卑賤的身份,就輕視她們。所以鼓起勇氣,問這個問題。

    女胥勃然變色,蘇己能通鬼神,她也知道。能通鬼神之人,身份超然,哪裏容的下身份低微她怒喝,“放肆此事也是你能問的”

    說着又對半夏道,“蘇己莫生氣,待會婢子一定狠狠懲戒這個冒犯蘇己的賤婢”

    半夏搖搖頭,示意女胥不要,而後看向站在那兒瑟瑟發抖的舞伎,“無事,這兩三天應該還是晴日。”

    她說完,對女胥道,“她也是無心,算了。”

    女胥就沒見過這麼好脾氣的貴女,早知道這位蘇己性情好,不輕易責難人,但親眼看到她對人能寬容到什麼地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喫驚。

    可是越是好性子,女胥越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這位是和鬼神溝通之人,哪怕不和那些巫人一樣高傲,可是若是對她不敬,恐怕也會被鬼神記住。

    “你跳舞的樣子很漂亮。”半夏道,她笑看女胥,“吾子果然會人。”

    女胥不知爲何半夏會說那個膽大包天的舞伎舞技好,不過擺明不想讓她處罰此女。這麼能行,冒犯蘇己,要是什麼都不罰,難保以後不會有人膽大妄爲。

    “”女胥不說話,只是對她一拜。

    半夏說出幾日都不會下雨之後,氣氛有些凝滯,半夏和女胥商討了一下有幾個動作該怎麼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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