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車上的太子和屈眳臨危不亂,和後面趕過來的武士們把猛虎射殺。

    猛虎是所有走獸的天敵,哪怕猛虎已經被射殺,但是馬匹還是受到了驚嚇,嘶鳴着不肯繼續前進,沒奈何,乾脆下了車。

    太子年少,玩心最重,上去看武士拾掇地上的死虎。屈眳跟着去看了下,死虎身上中了許多箭,身上的皮毛都已經被箭矢給貫穿了好幾處。老虎這一身皮毛已經沒多大用了,不過這一身的肉還有骨頭,還有些許用處。

    武士抽出銅短刀熟練的從老虎脖頸那兒劃開一道口子,然後往下開下去。乾淨利落的剝皮。

    “這是你的箭。”旁邊的成心把武士遞過來,還帶血的箭矢,成心看了一眼手裏的箭矢上的標記,還給屈眳。

    屈眳應了一聲,接過滴血的箭矢,塞回箭袋裏。

    成心是莫敖之孫,出身高貴,和屈眳差不多的年紀。兩人自小認識。

    “我聽父親說,上回是左尹進言國君改了祭祀的日期”

    莫敖的地位和令尹一樣,知道什麼也不奇怪。屈眳嗓子裏嗯了一聲,帶着十足的冷漠。

    成心倒也不生氣,屈眳自小就這樣,就算是太子也未必能讓他改多少。

    “不過我好像聽人說,那個日期是你家裏一個私巫卜筮出來的好似還是個女子”

    太子原本雙手抱胸看武士剝掉虎皮,聽到兩人對話,頓時就來了興趣,“哦左尹家裏何時有了這麼厲害的人”

    半夏到堂上,見着屈襄站着一叢銅燈枝前。

    他聽到一旁的豎僕稟告,看了一眼站着的年輕女子。

    屈眳擡手對屈襄一拜,“父親。”

    半夏在屈眳面前並不怎麼講究規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規規矩矩的給屈襄行禮,而後站在那裏聽後屈襄吩咐。

    屈襄擡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裏恨不舒服,卻沒辦法躲,只好垂了頭。

    “後日還是晴日麼”屈襄問。

    “是。”

    屈襄擰眉,他伸手,拿住兩條處理的光滑的竹篾,輕輕往銅燈枝上的燭火上一按,燭火就滅了。

    “父親。”屈眳側首看了一眼半夏,見到她垂首站在那裏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出了甚麼事嗎”

    從父親這裏早些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國君要親自祭祀鬼神祈雨。”屈襄說着,手裏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緻小巧的燈盞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宮裏的大巫親自祈雨,但是沒有半點作用。”屈襄說着,蹙起眉頭。

    渚宮大巫親自祈雨,場面自然不同於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以人血來進獻天地鬼神,也沒有見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場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還親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鮮血,和人牲臨死時候的慘叫,眼神平靜,沒有半絲波動。

    “國君親自來的話,如果有個偏差,恐怕國君會不悅。”屈眳道。

    屈襄笑了笑,他輕輕搖了搖頭,“何止不悅。東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國君都令人專門祭拜,若是國君出面都不能解決,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們,如果是國君,到時候盛怒之下,誰遭殃也是說不準的。”

    屈襄嘴裏說着擔憂的話,但面色平靜無波,尋不出半點擔憂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把頭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歲的屈眳有壓迫力的多,哪怕他什麼話沒說什麼話也沒做,就只是看着她的時候。她忍不住從心裏戰慄。

    “爲了此事,莫敖也四處忙碌。”屈襄說着,把手裏的竹篾放下來。

    “蘇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難道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幾日之後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過巫人來傳達,可是現在看起來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們給出的鬼神之意,有時候靈驗,但更多的時候無用。

    一個女子,不是巫人,雖然來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貴族。哪怕不知道怎麼出現在楚國境內,勉強還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難能可貴的是,她說出的預測,遠遠比那些巫人要靈驗的多。

    這讓他不禁猜測,這個蘇己是不是纔是鬼神鍾愛之人,不然爲何別的巫人虔誠的燒灼龜甲,顯然各類血牲也換不來一句實話。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樣,需要龜甲之類的東西,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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