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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準頭不錯, 十支箭矢裏頭幾乎有一半都投到銅壺口裏去。

    這個遊戲半夏並不怎麼感興趣, 不過實在是沒什麼好打發時間的,那些竹簡笨重不說,一卷竹簡上的內容不多,她努力學楚文和大篆的效果已經出來了,一卷竹簡她一下就看完了,一卷竹簡少說都有將近五六斤,拿在手裏真的考驗臂力。

    投壺還算是比較輕鬆的了。

    她丟了一把的箭矢, 命中率一半, 額頭都丟出一層汗。

    半夏體力還不錯,她擦擦額頭的汗,讓侍女過來收拾。

    侍女捧來早已經準備好了的甘漿等物, 半夏看了擺擺手, 讓她們準備好飲用的涼水就行了。

    甘漿她喝過,甜甜的。但就是甜她怕蛀牙,只願意喝水,不願意喝這種甜滋滋的東西。

    她坐下來,兩旁的侍女手持便面給她扇風。

    跪坐在面前的侍女聽到外面有動靜, 出去了一會,回來小聲道, “蘇己過了今日就好了。國君的靈柩已經從郢都出去了。明日就一切如常了。”

    今日先王的靈柩出了郢都, 明日那些禁令就可以不用管了。喜歡做甚麼就做甚麼。

    “啊, 是嗎”半夏聽侍女說, 輕輕呼了一口氣。

    她這段時間哪裏都不敢去, 甚至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連門都沒出過,生怕一不小心在這個節骨眼上闖禍。

    屈氏父子對她頗爲照顧,但她還是個外人。

    這點她知道的。

    平常沒有關係,但在特殊時候,她得有識趣。

    她在學關於楚國的事,但畢竟時間還不是很長,不可能事事都周全到。要是在楚王喪期裏頭不小心犯錯了,給人添麻煩就不好了。

    聽到喪期就要結束,半夏忍不住舒了一口氣。等到反應過來,她忍不住衝周圍的侍女不好意思的笑笑。

    “今日聽說水門那邊擁擠的很。”侍女們低頭繼續給半夏說外面的事。

    半夏左右也沒有什麼好打發時間的,聽到侍女們說新鮮事,不由得來了點精神。

    “都堵了事先不是先有人守着麼”

    這年月不興什麼交通管制,因爲除了必要的商旅來往之外,所有的道路直接被把守住了,除了公室和卿大夫之外,誰也不準通行。

    直接把主要水陸路都給佔了,還堵住了

    “聽說是運送些殉人的時候,舟只也不知道怎麼了,出水門的時候就翻了。”侍女人沒有到外面,但是消息靈通,說這些的時候,好像人就在一旁看似得。

    “一舟的棺木全都落水了。滿河面上都是,好多人都去打撈,有些封的不嚴實的,裏頭還進水沉到河底了。”

    楚國多水,甚至主要的城門也是在水路上。

    半夏沒想到侍女竟然會說這個,悚然一驚。讀書的時候,到時候學過人殉,不過書本上說的是商代的,而且書本上的和親自聽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殉人”半夏故作驚訝看過去。

    侍女聽半夏問起,也很奇怪。

    “蘇己不知道”

    半夏還真不知道,但她不能在侍女面前表露的太過明顯,她咳嗽一下,“都翻了那麼多,殉人很多”

    “嗯,聽外面的人說,這次死殉了好多。”侍女面色如常,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

    “都是奴隸麼”

    “當然不是,國君生前寵愛的側室,還有近臣”

    半夏整張臉都僵住,“側室之類的,是庶人出身還是”

    “蘇己怎麼了呀,”侍女嚇了一跳,忍不住打量她,生怕她中邪了,“國君哪裏能讓身份低微的人侍奉。”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殉死的側室近臣其實都是貴族

    她以爲貴族多少有生命保障,沒想到貴族竟然還能被拉去殉葬

    半夏被這個認知給刷了腦子。

    奴隸和庶民生命沒有保障倒也算了,沒想到貴族都是一樣的

    她想起自己這個假冒的貴族,要是被人戳穿了的話,說不定就真死了。好像這裏的人對身份還有血統看的很重。

    到時候一定會死的很難看吧

    半夏哆哆嗦嗦的,感覺自己手臂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屈眳和屈襄在外面參加先王的葬禮。葬禮隆重,足足幾天才結束。一回來,家臣就滿臉悽惶的過來,“主君,蘇己病了。”

    屈襄眉頭一皺,銳利的雙眼裏露出些疑惑和不滿。

    明明走的時候,人都還是好好的,他一回來就已經病了

    家臣滿頭冷汗,他知道蘇己得主君看重,她身體不適,自然是身邊人伺候的不周到。

    “讓巫人看過了沒有。”屈襄問。

    家臣連連點頭,那些侍女發現蘇己身體不適的時候就及時上報,只不過巫人都已經禱祝一整天了,也沒見到蘇己好轉。

    “換個人去。”屈襄道,“蘇己若是有個閃失,那你們也要問罪”

    家臣冷汗浹背,低頭應下。

    屈眳看着家臣匆忙的背影,抿了抿脣。

    一路辛苦,而且離開郢都好幾天,好多事都在等着屈襄去處理,屈襄梳洗之後就休息了。

    屈眳小憩了會,這一路上很辛苦,但他只是小睡了片刻就醒了,他起身讓外面的豎僕進來,“蘇己那邊怎麼樣了”

    豎僕早就料到他醒來之後會問半夏,早已經打聽好了。

    “聽說蘇己那兒還沒好,而且還說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胡話。”

    誰也聽不懂,但也誰也不敢不當回事。蘇己能通鬼神,誰知道她說的那些是不是鬼神降下來的預言。

    “巫人已經在那裏了。”

    屈眳伸手就讓豎僕過來穿衣洗漱,一切料理妥當之後,他就直接往半夏那裏去。

    他不是第一次來,但在人生病的時候過去,還是頭一遭,侍女和奴隸們沒料到他在這個時候過來,嚇得紛紛退避。他看了一眼外面持着矛和盾在驅邪的巫人,忍不住皺皺眉。

    他大步走入半夏的寢室。

    半夏此刻身上

    貼身穿着細麻的內袍。她額頭上汗津津的,汗水打溼了衣料,都緊緊的黏在身上。

    屈眳進來已經是十分失禮了,只不過因爲半夏現在住在他這裏,而且四周都是屈氏的人,沒人敢說話。

    他屏退了左右,慢慢坐下來。

    她衣領微微敞開,露出兩道優美的鎖骨。

    屈眳別開眼,他遲疑了下,伸手在她的額頭輕輕摸了一下。濡溼伴隨着體熱從指間襲過來,那明顯比常人要高出一點的熱度讓他有些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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