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如只是性格太要強了,我理解她。她既然把戚辰交到我手裏,今後戚辰就是我的兒子。”
“這孩子哪哪兒都好, 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只可惜性格上, 到底還是有些冷, 不親近人啊。”
“他那個病這樣已經很好了。而且我看瑤瑤和他相處得也不錯,我之前還擔心來着, 現在多少也放心些了。”
“唉,慢慢來吧,我看瑤瑤還是有些拘束的。”
“”
廚房外靠着牆壁的時藥眼神有些不定地閃爍起來。
戚辰身上治療了那麼多年的,原來還是遺傳病嗎
至於芳如這個名字, 她是有些耳熟的。應該就是媽媽說的、跟她從小到大關係最爲親近的好友沈芳如吧
時藥也只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這位沈阿姨戚辰竟然是她的兒子嗎
那又爲什麼會
沒等時藥想通,就聽廚房裏姑姑和媽媽往外走。
她連忙反身退了一段,然後裝作剛過來的模樣,跟兩人打了招呼。
“瑤瑤,收拾一下東西, 我們該回家了,明天你們還要上學呢。”
關慧說。
時藥點點頭,“好。”
之後, 關慧開車, 載着副駕駛的時恆和坐在後位的時藥、戚辰, 一起回了家中。
車往車庫裏開時,關慧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兩人。
各自佔據一邊,尤其時藥,看起來要貼到車門上了。
關慧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隨後她開口:“瑤瑤,明早你爸爸去出差,我去機場送他;家裏另一部車又被你唐姨開回去了,所以明早上學,你就跟哥哥一起走吧。”
說着,關慧看向後視鏡裏擡了眼的戚辰,“戚辰,可以嗎”
戚辰沉默須臾後,應了一聲。
而時藥這會兒才從自己的思考裏回過神,“啊什麼”
關慧小姐就當沒聽見,微微一笑,“那好,就這麼定了。”
說完,她熄火停車,直接推開車門下去了。
時藥連忙也追下去
“哎到底定什麼了啊媽媽”
第二天一早,時藥打着呵欠下樓時,果然發現家裏除了自己和戚辰之外,已經沒別人了。
隱約聽見餐廳的動靜,時藥循聲走過去,正見戚辰坐在餐桌邊喫早餐。
白淨的方形骨瓷碟中擱着一份三明治,碟子旁邊一杯牛奶。
三明治用的顯然是最正宗的恰巴塔麪包,夾着嫩綠的生菜葉、橙色的奶酪片、淡黃色的雞蛋薄餅和紅色的火腿,生菜葉上顯然還淋了點千島醬,看起來便叫人食指大動。
時藥盯了兩秒,便快步跑回廚房洗了手,然後又飛速趕了回來。
直到坐下,她的目光都沒從三明治上面移開。
“這絕對是我見過的賣相最好的三明治了,”時藥拿起來嚐了一口,忍不住感慨地眯起杏眼,“味道也超棒,天啊,比唐姨做的都好喫”她興奮地看向桌對面的神色淡漠的戚辰,“這是哪家送的早餐以後我就只在他們家吃了”
“”
戚辰擡起視線,淡淡地瞥了時藥一眼。
女孩兒的嘴角還沾着一點千島醬,眼睛晶亮,像只剛偷了油忘記擦淨嘴的小花貓。
他脣角很淺地勾了勾,將最後一口三明治嚥下,拇指輕揩脣角。
“我做的。”
說完,男生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身後時藥呆了兩秒,一口三明治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間噎住了。
一直到半個小時後,跟着戚辰走出家門,時藥還總覺着食道里卡着什麼似的。叫她好生憋悶。
那麼好喫的三明治,卻是這人做的。
那豈不是意味着,她以後幾乎都再也喫不到了嗎
一想到這,時藥覺得天都陰沉下來了。
不過
時藥盯了天空兩秒,遲疑地轉向戚辰。
“哥哥,是不是要下雨了”
這天好像是真的陰下來,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啊。
“嗯。”戚辰應了聲,微皺起眉。
這會兒路上行人不多,計程車就更少了。兩人在路邊站了兩分鐘都沒見着空載的。
眼看着天越來越陰,戚辰只得拉起時藥往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走。
“今早坐公車去吧。”
並沒有什麼選擇權的時藥點了點頭。
bsp;準點來的公車倒是及時,兩人等了一會兒,便上了車。
只是到這一站時,車裏只剩下一個空位置了。跟在戚辰身後的時藥猶豫地看了看前面的人。
“哥哥,你坐吧,我站一會兒就好。”
戚辰沒說話,伸手點了點車廂側面的宣傳標語
“請爲老幼病殘孕讓座。”
時藥臉蛋一漲,小聲抗議,“我已經不算幼了”
戚辰垂眼看她,聲音平靜,“你有一米六麼”
時藥:“”
她恥辱地搖了搖頭,掙扎了一番才仰起臉說:“但我還會再長個的”
戚辰不爲所動,屈起食指扣了扣座椅靠背,“那等你長到一米六再說吧。”
說完,他也沒再和時藥推託,直接轉身到了車廂中部,臨窗站定。
時藥只得抱着包挪過去,紅着臉慢吞吞地坐下了。
前一天因爲家宴睡得晚了,坐下沒一會兒,時藥就開始眼皮打架。
等幾站開過去,戚辰再次望向時藥的時候,女孩兒已經睡過去了。
這邊車稍一拐彎,沒什麼支撐的女孩兒就把腦袋“砰”的一下磕到了車窗上。只不過似乎沒醒,她皺着小臉揉揉被撞的地方,便直回身繼續睡。
戚辰看得皺起了眉。
沉靜了兩秒,他還是沒忍住,擡腿走過去,到女孩兒身旁才停下。
他站穩的時候,座位上女孩兒恰好腦袋一歪,就往旁邊落。戚辰想都沒想便伸手把人托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麼美夢,女孩兒嘴角微翹着,合着眼在他掌心蹭了蹭,神態愜意的很。
戚辰在心裏嘆了聲氣。
他上前了一步,將女孩兒小心地環到腰間,爲她選了個最舒服的倚靠角度
時藥是在聽見下一站三中的報站提醒時,才驀然驚醒的。
甫一醒來,她眼前的視野就完全被一片白花花的顏色佔據。
第一反應時藥以爲是光線刺激了眼睛,直到她下意識地伸手上去。
實物。
似乎是衣料的手感白襯衫麼。
時藥用自己被睡眠迷糊掉的大腦遲鈍地思考着,手上動作卻快了那麼一秒她摸了一把。
襯衫裏面好像是硬硬的肌肉線條哎。
感慨於自己的精準判斷,時藥迷糊地笑起來。
等等。
白襯衫
下一秒,時藥近乎驚恐地僵住了身形。
而與此同時,她頭頂已經有個低沉的聲音俯下來
“好摸麼”
時藥:“”
時藥:“對對對對對不起”qaq
在戚辰經過數學老師、踏上講臺後,班裏的學生像是都突然醒過神,一個接一個的,從後排開始,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響了起來。
聽那動靜,像是恨不得把肺都咳出來似的。
而坐在中後排的孫小語託着下巴望着臺上那一高一矮兩個人,不由磨着牙感慨:“我算是看出來了啊,確實是心比較軟又“善良”只可惜那點軟和善良,都攢你一人兒身上去了,半點沒給我們這些閒雜人等分啊 。”
而講臺上,在底下同學的咳嗽聲裏,時藥有些莫名地臉紅。
不過意識裏還是記得昨天這人的話,她擡腿就想往旁邊走,好給那人讓位置。只是沒想到第一步還沒邁出去,她就被走到面前的男生喊住了。
“兔子。”
“”
時藥臉色一紅,有點不能置信地仰臉看向戚辰。
她敢保證,戚辰剛剛的音量雖然不大,但絕對足夠前面一兩排甚至老師聽見了。
然而在她的目光裏,側顏俊美的男生只神色淡漠地看着黑板上的題。
他下頜微擡,從棱角分明輪廓深邃的側臉線條,延伸到修長的脖頸,窗外映進來的陽光給這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美的像幅畫卷。
能印進腦海裏、時隔多年再拿出來也栩栩如昨日、纖毫畢現的那種畫卷。
畫卷里人那薄而豐潤的脣輕輕張合了下:“”
時藥呆看了兩秒,就見那人微蹙起眉,轉過頭垂眼壓下了視線。
“發什麼呆”
“啊哎”時藥猝然回過神,腰板繃直,臉色卻從兩頰一直紅到粉白的耳垂上去,“我、我沒聽清你剛剛說什麼”
她聲音越到後面越小,幾乎快要忍不住想找條地縫鑽一鑽了。
戚辰把白淨修長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深褐色的瞳仁裏隱隱有光。
“我說,粉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