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平看到這些照片, 不僅僅是手在顫抖,整顆心也在顫抖, 彷彿被人攥在手裏隨意的揉捏。

    這個遊馳是個魔鬼嗎

    竟然這麼對待一個好好的人。

    這完全是不把對方當成人的對待

    周長平一張張的看, 當看到鄭之南穿着紅裙在照片裏一臉隱忍壓抑的神情, 從照片上看,陸淵的眼神還是清明的,一看就是個知道險惡的正常人,但現在那種清明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遲鈍單純, 不知道黑白,把壞人當愛人。

    一個惡魔把一個正常人活生生的折磨成了一個神經出現問題的傻子。

    這是周長平看到這些照片,再結合陸淵給他的感覺得出的結論。

    如果說之前他的心情只是複雜的話,現在就是隱痛了。

    因爲從他的接觸裏, 陸淵很好, 除了遲鈍外, 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就像個小天使,眼神特別清澈純潔,對人也沒有那種防備心理,也或許是對熟人沒有防備心理,其實這不算是個好事兒。

    周長平把照片都放回去, 拉着鄭之南的手沉默地走回畫室。

    這一整天, 周長平都很沉默。

    因爲他發現自己就算心痛, 爲陸淵感到難受, 也不能做些什麼。

    他甚至想辭掉這份工作, 遠遠地離開這個讓他壓抑的地方。

    想到這裏,周長平嘆了口氣,讓自己振作,最後他在鄭之南畫完後,和他坐在一起聊天。

    他想改變鄭之南,他問鄭之南。

    “陸淵,你想出去轉轉嗎”

    “爲什麼要出去”鄭之南問完,語氣遲疑,最後抗拒的搖了搖頭。

    “外面很美的,如果畫畫,就要去感受萬物,親自去感受,才能畫出更好的作品,所以學美術的孩子們經常會在老師的組織下去寫生,畫自然之物。”

    鄭之南的眼神在周長平的話裏漸漸軟化,甚至帶上了一絲嚮往,然後說了句:“我喜歡畫畫。”所以我也想出去畫,出去寫生。

    周長平露出個欣慰的眼神,然後接着問:“你的家人呢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嗎你們常見面嗎”

    “我是孤兒。”

    “啊”周長平聽到這個有些失落。

    他看鄭之南的手很細嫩,一點都不粗糙,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是個孤兒。

    周長平心情很鬱悶,可以說是壓抑了。

    他問鄭之南說:“那些照片,你覺得上面的你開心嗎”

    “和親愛的人做這樣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嗎”鄭之南用古怪的語氣不解地反問周長平,彷彿有人一直在給他灌輸這種理所當然的話。

    “可我只看到了強迫,你喜歡做那樣的事情嗎如果不喜歡,你會拒絕他嗎”

    鄭之南湊近周長平的耳朵,悄悄地說:“其實我不喜歡,只是他喜歡啊。”所以我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

    那天周長平下班回去的路上,是他覺得最漫長苦悶的一天。

    他想幫助鄭之南,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拿着鄭之南新畫出來的兩幅畫到朋友的畫廊裝裱,他想,如果有一天鄭之南就算離開了遊馳,最起碼也可以靠畫畫賣畫爲生,他要把這兩幅畫寄售在朋友的畫店。

    當週長平在爲鄭之南謀出路,想讓他脫離遊馳的時候。

    其實鄭之南並沒有想着怎麼離開,他對周長平這樣,只是在引起周長平的注意,讓周長平協助他氣死遊馳。

    因爲周長平是遊馳親戚的朋友,就算他和周長平鬧出什麼事兒,遊馳也不會隨便動周長平,頂多是把他辭退。

    因此他要假裝喜歡上週長平。

    當然,是在遊馳愛上他,愛到不能自拔,失去自我的時候。

    給他的心口來一刀致命的。

    像遊馳這種有錢有地位的大佬,你撼動不了他這個人,所以你只能用在他心上捅刀子來虐他。

    虐的他刻骨銘心,卻又捨不得放開你。

    你愛我,而我並不愛你,從前只是雛鳥心理,想一想就刺激。

    遊馳的確是故意不叫人收拾畫室,就算周長平和鄭之南沒什麼,他也要暗示他和鄭之南多麼激烈,他有多用力的幹他。

    宣佈主權,好讓一些人明白,有些人是不能碰的。

    當然,宣佈主權的同時也警告了鄭之南。

    所以遊馳覺得自己該做的都做了,當鄭之南提出來想出去寫生的時候,他沒有多想,欣然應允,只是呢他週末沒事兒,也會和鄭之南還有周長平一起。

    雖然有遊馳陪着,但周長平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最起碼遊馳願意鄭之南出來了。

    這是鄭之南自從回到遊馳的身邊後,第一次出門。

    他坐在山腳下的小溪旁,看着小溪另一面的花叢和樹木,一點點的在畫板上畫上他看到的一切。

    清新溫柔的筆觸,獨特的視角和色調。

    鄭之南沒想到學了畫畫後,畫畫的特長幫他助攻了這麼多次。

    雖然其他技能也有幫助到他,但是畫畫的確是貫穿了許多世界在幫助他,大概是這個技能最能裝逼吧,也最能讓人對他產生好感,因爲大部分人都覺得,從畫風就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在。

    可以幫他很好的僞裝起真正的內心。

    三個人,每個人都各懷心事。

    遊馳坐在河邊釣魚看書,鄭之南畫畫,周長平也在畫板前塗塗畫畫,只是更多的是看鄭之南畫,然後點評幾句,指導一下用什麼色和什麼色能調出他想要的那個顏色,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周老師,你好厲害啊。”鄭之南在周長平的指導下,調出自己喜歡的顏色後這樣對他說。

    周長平笑了笑,繼續畫自己的。

    遊馳雖然在看書,但耳朵也聽到鄭之南說的話。

    那語氣裏都是崇拜。

    其實他挺不喜歡鄭之南崇拜別人的。

    但畫畫這種事,他和鄭之南還真搭不上邊,而同行之間的讚美,在他看來其實應該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可是遊馳總是忍不住往別的地方想。

    他其實已經想換掉周長平了,但是又擔心突然換人會讓鄭之南不適應,他其實對陌生人很牴觸,要相處很久纔會熟絡,建立起信任。

    這個周老師有耐性,專業也很強,並沒有什麼錯處,換掉的話,總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所以他一直壓着這點情緒沒有表現出來。

    後來很多次,遊馳都問自己,是不是早點換人,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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