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咪出門前花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捯飭自己。

    她平時都是黑長直,走清純路線,今天卻選擇編髮,兩腮各留出一綹,髮尾用捲髮棒夾卷,營造出蓬鬆的空氣感,從背後看,整個一背影殺手。

    李蓉斜靠着梳妝檯,嘖嘖了兩聲:

    “小貓兒,你這是要上天啊。”

    天仙,絕對的。

    唐咪用睫毛夾將睫毛夾卷,手腕以“z”字型勻速移動,刷完睫毛又對着鏡子瞧了瞧,很好,根根分明,沒一點蒼蠅腿,最後纔將蓋子一合:

    “就算本仙女要昇天,不也得拽着你一塊上“

    那天談合同時,她提了個附加條件,李蓉的合同得跟着她一塊轉。

    天音對此毫無異議,不過一個沒人脈沒資源的小經紀人而已。

    “今天真的不用我跟去”

    不用看,李蓉都知道唐咪是嫌自己在場礙事

    在學校時便是如此。

    比如隔壁的校草約喫冰,籃球隊隊長約電影萬人迷的生活,總是跟一般人不太一樣的。

    “不用,tony哥順路,一會他會來接我。”

    整個劇組,跟唐咪混得最熟的,既不是導演,也不是男主角,反而是總妝師,這得益於tony一日照三餐在羣裏花式誇唐咪,最終成功取得了她的“歡心”。

    “說起來,這位tony不會是想追你吧”

    “怎麼可能”

    藝術狂人跟一般人不一樣,只會對美麗的藝術品狂熱。

    唐咪一邊補高光,一邊搖頭,“據我觀察,tony哥跟阿呆一個屬性。”

    “不,不會吧”

    李蓉想起tony那健碩的體格,鐵鉢樣的拳頭,一看就倍兒直啊。

    “不信打賭,就賭你剛到手的bbox。”

    “不賭。”

    李蓉纔不跟她打賭,逢賭必輸,也是邪了門了。

    唐咪聳聳肩,拍完蜜粉,又熟練地在鎖骨處打陰影,一隻精緻的鑰匙吊墜在鎖骨間晃盪,被光一打,閃出細碎的光。

    李蓉眯着眼,覺得莫名眼熟。

    “你看我臉上,是不是缺點什麼”

    唐咪照了照鏡子,“估計劇組喫完飯,還得續攤,不是pub就是夜店,這樣太淡。”

    素顏妝,講究的就是一個清透無暇,沒有花裏胡哨的眼影腮紅,只是淡淡地掃了顴骨,湊近了仔細看,才能看出一點點的端倪,可到了晚上,尤其是夜店那樣的強光

    唐咪想了想,從化妝包裏抽出一支銀色亮片的眼影筆,將筆頭削尖了,在右眼角下方點了個銀色小星星,若有似無。

    手腕、脖根處輕輕撒上一點香奈兒五號,淡淡的花香縈繞在鼻尖,搞定。

    “怎麼樣”

    唐咪拎着裙襬,前天她拎着李蓉,兩人興匆匆去長安街逛了一天,最後咬咬牙購入的h家黑裙,六個月分期付款。

    高開叉下襬,胸扣不高不低,可心機全在背後,除了兩條交叉細帶,整個後背完露,裙襬垂順地落下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腳踝。

    看似設計極簡,可對身材要求極高,過矮過瘦過胖,沒有美麗嶙峋的蝴蝶骨,沒有細白如瓷的肌膚,穿上它純粹是出醜

    可以說,整個娛樂圈,也沒幾個女明星敢穿上她。

    “美”

    “大妖精”

    李蓉豎起大拇指,正挖空心思想新詞,誰料唐咪直接拎起桌上的kelly包,一邊披披肩一邊走出了房門,等李蓉跟出去,扶着二樓欄杆,只見她已經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樓門口:“蓉蓉,看家啊。”

    李蓉回了她一句“汪”。

    “門”啪地一聲關了。

    從窗口看出去,還能看到唐咪像只驕傲的天鵝,輕快又優雅地走出小區,上了等在路邊的小轎跑。

    “honey,你今天可迷人。”

    “謝tony哥。”

    唐咪笑着拉開車門,坐上了tony的小轎跑,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小半天,纔到地方。

    “今夕”,一家高級娛樂會所,整十六層,十層以下有錢就能進,十層以上,得持有“今夕”的高級會員卡才能進。

    聽說這高級會員,得國內頂級的豪門才能擁有。

    唐咪拍上部片子時就聽過,圈內很多大腕都愛來這,保密性極佳,有記者想混進去拍點獨家,都被保安丟了出來,背後靠山來頭極大。

    tony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繞到副駕駛給唐咪開門。

    唐咪才下車,旁邊就“唰”地停了輛車,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剎車剎得氣勢磅礴,帶起的風颳起了唐咪的裙襬,她忙用手壓了壓。

    tony這時已經迎了上去。

    “林少,好巧。”

    林智斌推門下車,朝tony點了點頭:

    “tony哥,叫我小林就成

    。”

    他梳着大背頭,頭髮像是被精心打理過,襯衫釦子一絲不苟地扣到脖子,眼神淡淡,滑過唐咪,朝她也矜持地點了點頭:

    “唐小姐。”

    秦思思推門下車:“唐姐姐。”

    唐咪也笑眯眯地回了招呼。

    上次住院林智斌半夜問好,她第二天清晨纔看到,鑑於當時心情委實不美妙,乾脆沒回復。

    羣裏聊得熱鬧時,偶爾也會冒泡,可林智斌那條短信卻一直擱着,倘若她沒猜錯的話這人大約對自己是有那麼一絲興趣的。

    女人在這一塊的直覺,向來敏銳。

    對那些靠裝傻悶混了大半集,享用着備胎的好處,最後纔在對方告白時假惺惺地說,對不起,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只把你當朋友哥哥的傻白甜,唐咪向來認爲:騙鬼呢

    人對你有沒有好感,心裏能沒點逼數

    娛樂圈的人別的不行,虛與委蛇最在行。

    四人不論什麼心思,面上都有說有笑地上了六樓,包廂裏已經坐了兩桌,戚導大光頭鋥光瓦亮地杵在主桌,看樣子已經有點喝高了。

    薛祁軒和女三、男二都到了。

    “小唐,小秦,還有林少,你們可來晚了,晚來的要、要自罰三杯”

    秦思思下意識擡頭向林智斌求助,卻見他神思不屬,目光注視着左邊空白的牆壁,牆上三人的影子拉成了奇怪的弧度。

    她扯了扯林智斌的袖子:

    “林哥,導演跟你說話呢。”

    林智斌這悚然一驚,轉頭,發現唐咪在笑着討饒:““戚導,一杯成不成我這肚子可還是空的。”

    美人笑顏如花,戚導心硬不起來,“行,一杯就一杯”

    三人一人一杯,就算過了關。

    唐咪順勢坐到了薛祁軒身邊,劇組聚餐,座次也是有講究的,以導演爲中心,越靠近這個中心,在劇組的位置就越重。

    她是女一,當然要跟男一坐一塊。

    按理,也該是這樣的。

    可孫製片突然開了口,將秦思思招了過去,還把自己的位置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一格,和藹可親地說:

    “思思啊,你坐這。”

    於是,薛祁軒和秦思思一人一邊,中間夾着個光頭導演,乍一眼看去,秦思思反倒像是女一。

    工作人員竊竊私語,目光時不時往這邊掃來,連女三男二,也都唐咪臉上瞧了好幾回。

    這不是劇組要擡舉秦思思了吧

    秦思思最近的熱度確實炒得很高。

    唐咪明白,錢簍子孫製片要巴結秦思思,畢竟,片子的第一投資商是正恆,秦思思眼看要“母憑子貴”,打好關係,以後再拉投資也方便。

    秦思思原本的位置,給林智斌坐了。

    “那篇軟文,是你找人放上去的”

    畢竟那麼眼瞎的數據帝,可是很少見的。

    時機還那麼準,正好將秦思思捧上去。

    林智斌默不作聲地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跟唐咪碰了碰杯,姿態優雅:

    “cheers。”

    默認了。

    “厲害。”

    唐咪也幹了。

    紅酒氤了一點在嘴脣上,她抿了抿,滿意地看到林智斌發暗的雙眸,“半夜給我發消息,明知程昊會看到,林少您圖什麼”

    “就圖我高興。”

    林智斌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現了除鄙夷之外的情緒,這種肆意的快活,唐咪在許多衣食無憂的富二代身上都見過。

    極富攻擊性。

    “讓我做個猜測,林少您不會是對我動了心吧”

    女人眼角細閃的星星,在光下若有似無,連眼神,都富含挑逗。

    林智斌從前最鄙夷這樣的女人,可在這一刻,他像是受了蠱惑,嘴脣湊了過去,趁唐咪不備,摁在了她的脣角。

    這一刻,他嚐到了一點紅酒的味道,微醺,暖甜。

    包廂的門,再一次打開。

    孫特助當先一步進來,等看到那一幕,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上帝啊,聖母瑪利亞啊,唐小姐,您這是要鬧哪樣啊

    他已經能預感到風霜雪雨、疲敝交加的未來。

    “回敬你的,唐小姐。”

    林智斌咧了咧嘴角,放開了她。

    唐咪從他眼中看到一絲殘酷的惡意。

    程昊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先朝戚導和製片人點頭示意,最後走到林智斌面前,伸出手:“林少,多日不見,刮目相看。”

    孫製片已經腆着肚子,樂呵呵地將位置讓出來:

    “程總,程總,您坐我這來。”

    秦思思的一絲恍惚被興奮取代,雙眸晶亮,雙手握拳,就差直接說“快坐我這、快坐我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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