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前一刻的冰寒, 此刻竟罕見地摻着些灼灼的意味。
遲櫻沒有遲疑,轉頭就走。
她是腦子進水了纔要留在這裏, 看男女主一見鍾情恩恩愛愛。
和衆人一樣呆愣在原地的舒白, 突然發現遲櫻正在往相反的方向離開,不禁呼喊了一句:“遲櫻,你去哪裏”
空氣凝固, 氣氛冷滯, 場景凝如默片。
舒白髮現自己的舉動很是魯莽,立刻住了口。
好在一樓大廳的人寥寥無幾,加上她音色軟糯,音量不大,不足以把大家的注意從陸靖言身上給拽過來。
遲櫻聲音冷淡,落在她的耳膜裏。
“有東西落樓上了。”
舒白回眸, 那是一記纖瘦玲瓏的背影。
黑髮垂肩, 雙腿筆直,褲腳下露出的一小截腳踝纖細雪白。
像一陣溫柔的風, 很快消失在轉角。
陸靖言自下車一刻起, 便看見了遲櫻。
她皮膚奶白,在人羣中格外奪目。
一向沉穩剋制的他,此時卻完全無法控制住心臟瘋狂的悸動。
胸腔中彷彿有呼之欲出的情感爆炸開來, 陌生卻又熟悉。
他神情冷漠, 但目光濃烈。長腿邁開, 大步走去。
遲櫻只留下了一個冷漠疏離的背影,短短數級臺階的時間裏,連背影都消失不見。
陸靖言脊背微僵。
舒白臉色紅白交替,莫名竄上來的緊張氣息箍緊了全身。
陸靖言走進了大廳,然後,直直地向舒白走來。
他的聲音嚴厲而冷淡:“她去哪了。”
遲、遲櫻
舒白想詢問確定,怯怯地看向他的眼眸,立刻被陸靖言的冷冽氣場嚇得縮了回來。
不言自明。舒白驚懼地回頭看去,哪裏還能有遲櫻的身影。若說已經取了東西回來,肯定是沒有這麼快的。
而且顯而易見地,遲櫻是在躲着他。
一些畫面在大腦中飛快地略過,舒白咬着嘴脣,脣瓣失血:“我、我不知道”
陸靖言目光更冷,彷彿凝着寒冰。
幾乎沒有人能招架住這樣的目光。不怒自威,好像天生就是商界的強者。
舒白覺得徹骨的涼意蔓延了全身,聲音更怯:“陸總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忙傳達的”
傳達個鬼啊,聯繫方式都忘記問了。
陸靖言眸光沉沉,神色不悅。
三十多歲的女助理站在一側,她攥緊了拳,冷汗密佈。
日裏她敢對舒白頤指氣使,是因爲她知道舒白性子軟,怎樣欺負都不會反抗。
但如果舒白真的因爲不善言辭而得罪了陸靖言這位大佬舒白若是退圈了,她也是要失業的。她後悔平時沒教舒白好好說話了。
助理悶聲咳嗽了兩聲,裹挾着不滿和微慍。
舒白平日和助理相處得最多,她迅速捕捉到了助理的暗示。
她垂眸妥協:“遲櫻她去了十八層。”
聞言,陸靖言神色微動,下頜緊繃的線條終於柔和了一些。
舒白呼吸滯住。
高大挺直的男人快步走向了電梯。
所行之處,人們主動地讓出道路。
很快,陸靖言和他的特助也消失在轉角。
舒白助理的神色有些誇張了:“陸靖言認識你那個什麼遲櫻學姐”
舒白臉色變了變:“我不知道。”
“不知道”助理咄咄逼人,“如果真的不知道,你這種性子溫軟的人怎麼可能會主動上去和別人攀關係。”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很崇拜她,她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舒白搖了搖頭,“但現在不了,我只是想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助理沒辦法理解舒白所言,轉而斥道:“不管怎麼樣,遇見陸靖言這種級別的人物,你應該表現得優雅得體知道嗎怎麼能這麼失態他是魔鬼嗎你的臉白成這樣這是機遇知道嗎”
舒白緩緩地低下了頭:“我知道的。”
助理恨鐵不成鋼:“你的儀態不行,回頭得和劉姐商量商量給你安排個老師,否則近在咫尺的金大腿都要被你給氣跑了。”
舒白輕輕地點了點頭。
電梯內,兩個樓層的按鈕亮起熒光。
數十秒後,“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
陸靖言隻身走了出去,沉聲道:“頂樓會議室等我。”
特助們面色嚴肅,頷首稱是。電梯繼續上升。
十八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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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陸靖言的目光迅速打量過四周。正值午休時間,走廊空曠,沒有人煙。
遲櫻當然沒有回十八層“找東西”,她直接通過安全通道從大樓的東南口離開了。
身後發生了什麼故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外界有很多股勢力可以像摧毀一根小草一樣輕而易舉地摧毀她的命運,在她強大到足夠抵抗它們之前,她不會去招惹是非。
男女主相見的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年,那場車禍會不會也隨之提前
她有些擔憂。
時間可能不多了。
九月初的午後,懸在頭頂的太陽熱辣依舊,瀝青馬路被曬得滾燙。
試戲地點距離她的住所路程遙遠,但好在有地鐵直達。這個時間乘坐地鐵回去,正好能趕上遲澄放學。
遲櫻不由加快了步伐,融入到了地鐵站的人潮中去。
遲櫻上了地鐵,被摩肩擦踵的人羣擠在車廂裏,牛仔褲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一聲一聲的“嗡嗡”,帶着催命奪魂的焦躁。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試戲通知
應該沒有這麼快。
遲櫻有些忐忑地摁下了接聽鍵。
地鐵上人聲嘈雜,她音量擡高了些,但依舊很軟,很好聽:“喂,您好。”
“遲櫻小姐您好,我是陸總的助理江崇。陸總讓我轉達您,申請添加您微信的賬號是他本人,希望您有空的時候可以同意一下。”
“”遲櫻禮貌回絕,“抱歉,我不加陌生人。”
“陌生只是暫時的,遲小姐,陸總和您有要事相商。”
遲櫻捏緊了手機:“要緊的事您可以現在和我說。”
“現在說不方便。”江崇乾咳了兩聲,“如果您執意拒絕,陸總需要知道您的理由。”
遲櫻沉默片刻,道:“我已經解釋過了,微信是我生活中比較私密的一部分,不添加陌生人。”
“您的理由很牽強。”江崇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儘可能溫和,“能不能告訴我您迴避陸總的原因”
“我無意冒犯陸總。但算命先生說,我和他八字犯衝,最好不要交好,需要避一避才能消災。”
江崇尬笑了兩聲:“遲櫻小姐說笑了。但陸總他幫助過您”
遲櫻鼓起勇氣,打斷他:“我很感謝他。”
江崇被氣笑了:“遲櫻小姐,我私下裏勸您幾句,無關陸總的意思。陸總縱橫商場,在娛樂圈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了。我們每個人都對他尤爲敬重,您最好也不要任性忤逆。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應該要懂得的吧。陸總正在開會,希望會議結束之前,您同意一下哈。”
江崇口上雖威脅着,手掌和背脊卻是冷汗涔涔。
陸總剛剛和他說這些的語氣,簡直就是命令。
還有陸總冰冷的眼神,讓他有一種丟飯碗的恐懼感。
不寒而慄
掛了電話,遲櫻冷嗤一聲。以娛樂圈的地位相脅,這和程寰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既然手機號都有了,還加什麼微信
陸靖言站在他的身後,冷峻挺拔,目光冷銳。
程寰厭惡這樣的注視,更厭惡這樣壓制於人的氣場。
可偏偏他是陸靖言。
最近,寰宇一個重要產業塊陷入險境,陸氏的投資決定了它的生死存亡,而其他小企業都不足以具備像歐時這樣的財力。
程老爺子程燁向來對他不加管束,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得罪陸氏。哪怕一花一草也不行。
程寰憤恨地咬了咬牙:“陸總是什麼意思”
陸靖言目光落在程寰的手上,女孩肩部的皮膚白皙細嫩,如今已經是一片紅腫。他面色冷沉,一字一句:“放開她。”
程寰戲謔地勾脣:“我怎麼不知道陸總這麼愛多管閒事”
陸靖言聲線冷冽: “行個方便罷了。”
“寰宇確實離不開你們陸氏,但撤資寰宇,陸氏又能全身而退我們本來就在一條船上,你憑什麼威脅我。”程寰冷笑,“爲了一個十八線還沒出道的小明星傷筋動骨,不值得吧。今夜,我非她不可。”
陸靖言眼眸微眯: “你可以試試。”
程寰不覺得自己佔了下風,他只是不敢忤逆程燁。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留下一句“你給我等着”,闊步離開。
遲櫻分辨不清楚,這句話是對陸靖言說的,還是對她。
肩膀的劇烈疼痛讓她恍惚。
遲櫻眨了眨眼睛,使視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