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惡狠狠地看着賈數:“你果然不是我的女兒”
賈數舔脣,眼神嗜血:“你果然很聰明可是你應當知道,我不是你女兒的消息是個不能讓人知道的祕密,你說,我現在是該殺了你呢,還是殺了你呢”
“哎呀,我都忘了”
賈數拍手,“雖然胡姨娘說不想殺了你們夫妻,但是如今四下無人,若是我把你們殺了,可沒人會懷疑我啊。”
“畢竟,我不過是個出嫁回門的新嫁娘,柔弱,可憐還倒黴”
賈代善一凜,猛地向後一退,卻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冷汗直冒,渾身狼狽。
而臥房內的賈史氏更是不堪,直接被嚇暈過去了。
暈過去的前一秒她突然想到敏兒在成婚前找她說的那個夢,頓時滿腔遷怒,若是敏兒沒有搶走賈數的婚事,她定然一輩子風風光光,如何會走這麼一遭
果然,她在生下賈敏時就該直接把她掐死
賈代善畢竟不是普通人,很快便找回了自己的優勢:“別忘了胡姨娘還在我的手上”
他到現在才發現,哪怕是有了敏兒記憶的提醒,他仍舊小看了這個佔了他女兒身軀的孤魂野鬼
“惡鬼,你不怕我殺了胡姨娘嗎”賈代善第一次涌起了對鬼神畏懼。
當然,他面上仍舊鎮定。
賈數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
她就說,古人的腦洞雖然大,可怎麼會猜到自己是穿越而來原來他只是將自己當做了佔了賈數身體的孤魂野鬼。
哦不,應當說是從地府爬出來復仇的厲鬼惡鬼
賈代善心底愈發惴惴不安,在他看來,惡鬼是沒有良知的,因果之事也根本不會被他們放在眼底。
賈數對賈代善的反應萬分滿意,收回外散的氣勢,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一個真正的柔弱新嫁娘。
賈代善看在眼底,心中膽寒。
“賈代善,等賈史氏醒來後告訴她一聲,可千萬不要將我的身份說漏了嘴。”賈數輕描淡寫地威脅,“你作爲官場老狐狸,應當知道皇家對我身份有多忌諱吧你想想,若是皇帝知道你家有惡鬼,能力神祕莫測”
賈代善雙目圓睜,以他對今上的瞭解,他一定會想辦法將他整個賈家打入深淵,不得翻身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賈家出了一個被惡鬼俯身的人,就不會出第二個。
賈代善沉默下來。
賈數笑了笑,“所以說,你其實也不必將胡姨娘的住處保護得密不透風,不許旁人知道。一來我從未想過劫走胡姨娘;二來,胡姨娘如今的住處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賈代善根本不信。
就算惡鬼能力莫測,可他幾乎將自己的所有親衛都派去守在了胡姨娘所在的莊子上,絕不可能有人
不,鬼也不可能知道胡姨娘的地址。
賈數笑眯眯地將胡姨娘在的莊子方位說得清楚又仔細,爲了不讓賈代善以爲她是無意得知了這個消息,她還特別惡趣味地將胡姨娘住處有多少丫鬟婆子伺候,又有多少親衛保護都說得一清二楚。
賈代善聽完後,兩眼無神,雙手無力地垂在了兩側。
“胡姨娘當初進榮國府,整個榮國府都無知無覺,如今有機會離開榮國府了,我總不會還讓她偷偷摸摸地不能見人。”
在古代,男子納妾是直接一頂粉紅小轎擡進側門就完事兒。
胡姨娘因爲是同僚贈送,不算正經妾室,所以連正常的納妾儀式都不曾有。直到第二天,才由賈代善隨意地知會了賈史氏一句,榮國府上上下下才知道有了這麼個人。
除了胡姨娘本身作妖,賈史氏會那麼厭惡胡姨娘,也有這個原因在
古代正常納妾,是必須經過正妻同意的。
可胡姨娘都進門一天了,賈代善才通知了賈史氏這件事。
這完全是將賈史氏的正妻地位往腳下踩。她不敢也不能對賈代善這個真正給了她榮耀的人生氣,但對胡姨娘,自然免不了遷怒。
賈代善早就被自己的腦補嚇得渾身發冷,哪還敢與惡鬼做交易
他坐直了身體,當即就想答應賈數的條件。
但話都到嘴邊了,他又沉默下來。
賈數眼神閃了閃,她早就知道,這些權貴膽子大得很,而且爲了家族興衰一向是不在意自己、甚至許多族人性命的。
果然,賈代善猶豫了下,開口:“你之前說的條件,還算不算數”
到了這個地步,之前的所謂侮辱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被惡鬼侮辱,難道他還能報復回去嗎
賈數點頭:“我是個守信譽的鬼。”
賈數心底快笑瘋了。
賈代善哪怕面色發白,也仍舊在賈數的注視下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他才搖頭:“我不能答應你的條件。”
賈數的目光冷了下來:“不要得寸進尺”
“你這具身體畢竟屬於我的女兒,”賈代善擡頭,堅持不讓,“你爲了胡姨娘甚至不惜暴露身份,我同樣是數兒的父親,無論她在賈家生活得怎樣,但她畢竟是賈家養大”
賈數看了他一眼,淡淡陳述:“知道我爲什麼沒直接殺了你和賈史氏嗎”
原主臨死前的唯一牽掛是胡姨娘,但這並不代表她對其他人就沒有情緒
比如對賈史氏的害怕和仇恨,比如對賈代善的怨憤與不甘,甚至對賈敏,原主都是嫉妒的。
只是這些情緒在她對胡姨娘的牽掛中,顯得那麼不值一提。
“是因爲胡姨娘怕拖累自己的女兒,爲了不拖她女兒的後腿,她甚至早就備好了毒藥,準備自殺。”賈數冷冷地看着賈代善,“你和胡姨娘生活了這麼多年,怕是從未了解過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胡姨娘的性格如此剛烈偏執,賈代善若真瞭解,根本不敢拿她來威脅自己。
賈代善張了張嘴,很想說“不過是一個給男人解悶兒的玩意而已,我爲什麼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在她身上妾的作用,不就是取悅他,陪他消遣”,但想了想,他還是閉了嘴。
他終於意識到,他會落到如今只能看一個惡鬼的臉色的地步,究竟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