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麼若有所指的一句後, 錢冬忽然臉色一變, 滿臉不敢置信,神色倉皇的跑出房門,衝到院子裏被村人鄰居族人們圍着問來問去的錢家老兩口、錢光宗面前,聲音帶着哭意問道:“爹孃、大哥,我聽桃花說剛纔王媒婆偷偷告訴你們了。”

    “晉家要娶我是爲了三哥算計他家,害了晉二少的事出氣,還說他家只有死掉的妻妾, 沒有退婚、休棄的, 他們拿一紙主簿任職文書當聘禮,換我去給晉二少撒火, 生死不論的事是真的嗎不是吧爹孃、大哥您們一向疼愛我, 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待你們的女兒、妹妹對不對”

    從錢冬露出那副表情,說出那些話語時就有不好預感的錢桃花追過來後, 聞言眼前一黑,臉色大變, 匆忙對錢家老兩口、錢光宗解釋道:“爺奶、大伯父您們聽我說,我沒有”

    然而這個時候錢家三人根本沒時間理會錢桃花在中間作妖的事, 因爲他們已經被一連串追問弄得暈頭轉向:“老八,小冬說的是不是真的”

    “王媒婆沒撒謊的話,晉家這擺明了是個火坑,咱錢家的姑娘不能嫁過去啊”

    “我就知道這門婚事有問題, 哪有連定親都沒聽說, 就突然六禮一起上門的。”

    “聽小冬說這又是他家老三惹的禍。”

    “哦~那個只會去鎮上跟狐朋狗友混, 還經常出入賭場的玩意啊”

    “真是狗膽包天,連縣裏的老爺也敢算計。”

    “不知道他怎麼算計的人家”

    “咦說起來這位縣裏的老爺姓晉,不會就是前幾日傳過來,神器失竊事件發生的那個晉家吧”

    “難道那失竊事件跟他家老三有關,所以前些天才匆忙把他分出去。”

    “估計還搭上了小冬,換人家消火。”

    “別忘了還有個什麼入職文書呢”

    “說起來主簿是什麼啊”

    因鞭炮聲在老宅方向傳來,所以吃飽沒事幹的錢榮華也聞聲跑過來看熱鬧了,沒想到竟然看到一向體面,把他逼到分出去的錢冬露出這幅狼狽姿態,還即將落入虎口,他心裏正暗道痛快、惡有惡報呢

    就聽到周圍人們議論來議論去,竟然認爲他跟晉家失竊的事有關,這還得了,他能背上賭鬼、欠下賭債的名聲,卻決不能沾上盜竊的事,不說佔了盜竊後名聲會如何不堪,光是會被問罪、蹲大牢、充軍發配、流放什麼的他就嚇死了。

    這名頭可不能跟自己扯上一點關係啊於是這麼想着的錢榮華在錢家老兩口、錢光宗還沒想好怎麼體面的擺平閨女鬧場這件事時,就大聲辯解道:“喂喂你們可別胡說八道,晉家失竊的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就是爲了給小冬找戶好人家,稍微用了點偏門”

    “老三”

    “三弟”聽到自己兒子弟弟間接承認了錢冬所說得罪晉家的事,錢家老兩口和錢光宗三人同時臉色一變,出聲呵斥道,令錢榮華不由把詳細解釋吞了回去。

    然而對錢冬來說,這麼一個反應就足夠了,所以她戲精本精上身般,一臉悽苦的道:“爹孃,大哥,你們要把三哥那點事藏着掖着我也不會說什麼,畢竟他也是我親三哥,可是晉家這個火坑你們真要爲了一個九品縣衙主簿的位子把女兒推進去嗎”

    然而全心演戲的她卻沒有注意到,當她說出畢竟他也是我親三哥這句話後,人羣中的孟秋臉色微變,咬了咬脣後,竟然喊過兩個兒子,讓他們去山上找他爹錢耀祖回來,還讓他們把家裏出的事告訴錢耀祖,讓他想辦法阻止爹孃把錢冬嫁到晉家。

    “九品縣衙主簿老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們這些老頭子們說一說”這時一個頭發全白、牙齒都快要掉光的老頭拄着柺杖走了進來,出聲問道,這人正是如今的錢氏一族族長錢大爺錢一山,同時他也是錢八畝的親大堂伯父。

    見他來了,錢八畝臉色一變,唐桂花、錢光宗也跟着臉皮抽搐了下,然而不管他們心裏多不是滋味,讓就只能陪笑道:“大伯父,都是我這不爭氣的兒子、閨女不懂事,竟然勞煩您老過問。”

    “老八,別給我

    整這些沒用的,好聽的話我老人家年紀大了聽不到,究竟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就是。”錢一山說完用力杵了杵柺杖。

    這柺杖落地的聲音令錢八畝想起小時候被其拿竹棍抽屁股的恐懼,身體不由哆嗦了下,努力賠笑道:“大伯父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小冬聽桃花說瞎話嚇到了,在大家面前鬧了出笑話而已。”

    “說瞎話小冬,你過來給大伯爺說說是怎麼回事”錢一山邊說邊對錢冬招招手。

    錢戲精本精冬聞言立刻邊抹着眼淚,邊走到他面前道:“大伯爺”

    “好孩子,你前幾天送來的膏藥很好,可惜我沒用到就給你侄孫糟蹋了,哎”錢一山面含笑容的道,要不是這孩子送藥,傳遍全村,估計那份藥方也傳不出來,昨日他家裏也熬了三爐,不過他當時覺得自己年紀大了。

    壽數到了,立時死了也活的值,捨不得神藥浪費在自己身上,就讓老婆子和兒孫們先用了,準備等今日熬了藥,家裏人其他人用完還有剩的話,再自己用。

    錢冬聞言抹乾眼淚,努力笑道:“那我明天再熬一爐藥膏給您。”

    “不用啦有藥方在,伯爺家也能自己熬製了。”錢一山捋着鬍鬚笑眯眯說完,才又嘆了口氣道:“好孩子,你爹孃那脾氣我瞭解,你受了什麼委屈跟伯爺好好說說。”

    “大伯爺,爹孃、大哥、三哥都是我的骨肉親人,只要能給我一條活路走,不管他們做了什麼,我都沒什麼可說的,可是他們連一條活路都不肯給我啊嗚嗚”說着說着,錢冬好似傷心至極般哭了出來。

    並邊哭邊道:“我三哥前些日子爲了錢對晉家做了些不體面的事情,招惹了人家府內的二少爺,還把我以訂婚的名義賣給了晉家,後來爲了擺平這件事,爹孃、大哥都搭了不少錢,讓三哥才得以脫身,只是晉家畢竟是縣裏大戶,退婚的事他們都捨不得”

    錢冬在哭訴中,巧妙的把事情截搭了一下,令不知情的外人聽起來,好似是錢榮華對晉家幹了什麼缺德事,還越過父母把親妹子賣給了人家,然而錢家老兩口不但沒怪三兒子,反而花錢擺平了他的事。

    卻對唯一的女兒因爲晉家門第高,捨不得錯過跟人家結爲親家的機會而不管不顧,好不容易她說動了老兩口想要退婚,卻沒想到晉家竟然拿出高價聘禮和一個九品縣衙主簿的官位做交易,也要買她過去給被錢榮華算計的晉二少撒火。

    而剛剛錢家老兩口、錢光宗三人明明得到了王媒婆的提醒,知道她過門後肯定過的生不如死,或者連活都不一定能活,卻因爲那個九品主簿的官位,他們三個都無視錢冬嫁過去後的死活,把聘禮給接下來了。

    而一直委屈求全的錢冬想要活下去,不想嫁入晉家這個火坑,所以纔出來求爹孃在一切可挽回前,把聘禮退回。

    這種巧妙的截搭說法令錢家人感覺有什麼不對,卻又找不出可以辯解的地方,錢八畝知道這個閨女聰敏,如今錢桃花揭露了這門親事裏的齷齪,肯定惹怒了她,令她現在開始對付他們,但偏偏他想不出任何說法,把錢冬這種處處把自己放在理上、被牽連、受委屈者位置上拉下來。

    因爲他一旦詳細說明的話,他家老三爛賭、欠下鉅債、給人下毒等減不了光的事就會徹底暴露,連大兒子在其中使得心機也會顯現,然而到時他就算說是一切是錢冬出的主意也沒人相信,反而會覺得他們故意把責任推到一個小姑娘身上

    生平第一次錢八畝嚐到了百口莫辯的滋味,與此同時,他忽然膽寒的想,他閨女不會是在出主意的時候,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特意將這些事做把柄,來拿捏自己吧若是這樣她簡直太可怕了。

    唐桂花沒有她老頭那麼多心眼,自然想不到這些,在她聽來錢冬這些話完全是顛倒黑白,明明是她出的主意,讓老大浪費那麼多錢,還把老三分出去、明明知道晉家失竊後,是她自己說不願意先退婚,要等晉家的態度。

    如今知道晉家不懷好意,竟然就把錯的地方全推給他們,這閨女簡直是個張口胡扯的白眼狼,公婆分家後,從來只有她整治別人,從沒受過這氣的唐桂花聽了這些顛倒黑白的話來,立刻氣得跳腳。

    邊伸手去撓錢冬,邊罵罵咧咧道:“你這個白眼狼就會張嘴胡咧咧,早知道你這麼賤,老孃生下你的時候就一把掐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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