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老鐵萬分愁苦的拍打着身上不斷長出來的黑色曼陀羅。
城外,漫山遍野的黑色曼陀羅長得蔥蔥郁郁,無數拇指大小的紅色小人蹦躂着,歡呼着,彈奏着各色稀奇古怪的樂器。
城內,普通的燧朝邊軍已經撤離,只有無數不受這音樂影響的巨神兵停駐。
數十萬巫族兒郎組成了軍陣,在數百巫族長老的統轄下,數十萬人的神魂連貫一氣,化爲一個異常強大的神魂組合體,勉強抵擋住了這些小人兒的灌腦魔音。
這些日子,拋開已經撤退的燧朝邊軍,這附近的軍城中,就連老鼠、蟑螂之類的小蟲子,都在這些小人兒的瘋狂彈奏下,因爲渾身抽搐一般的舞蹈統統的暴斃。
這魔音,倒也罷了,總還有抵擋的法子。
可是那莫名其妙的,總是從你毛孔中長出來的黑色曼陀羅,就讓老鐵都心裏發毛。
莫名其妙的,只要身軀上長了這些黑色的花朵,就會放屁、漏尿、嘔吐、抽筋,甚至喝口涼水都真的會嗆得你咳出血來。
各種倒黴的事情不斷髮生,哪怕組成了巫陣的巫族兒郎,都莫名其妙有中招者。
老鐵正在抱怨的時候,城內軍陣中,一個巫族兒郎鼻孔裏突然長出一朵黑色曼陀羅,他一巴掌拍碎了鼻孔里長出的花朵,然後就猛地打了個噴嚏。
一個噴嚏,兩個鼻孔裏血如泉涌,更有淡淡的腥味傳來,血水中混雜着清澈的粘稠汁液,這個巫族兒郎連腦脊液都噴了出來。
只是一個呼吸間,體內鮮血噴出六成,腦脊液幾乎流乾。
這個巫族兒郎仰天就倒。
兩具巨神兵急忙走了上去,熟門熟路的扛起這個巫族兒郎,腳下噴出赤紅色火光,迅速帶着他向後方三萬裏外的戰備營地撤退。
“小鐵啊,再不想想法子,可有點撐不下去了。”
老鐵愁眉苦臉的看着站在身邊的五行道人和陰陽道人。
五行道人和陰陽道人沉默不語,三具分身中,修爲最強的滄海道人也是垮着臉,沒能發出一個字。
城外,是北邊怪國最不可測的詭異,傳聞由紅蓮寺一尊佛像詭變而成的怪尊。
這怪尊名曰‘黑花輪迴佛’,本體是紅蓮寺供奉的一尊,傳聞是太古神話時代,佛門坐鎮輪迴的一尊無上大能。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因爲什麼緣故,這木雕的佛像,居然生出了靈智,發生了不可測的變故。
紅蓮寺內,無數的佛像中少了一尊木像,而北方怪國,多了一尊怪尊。
巫鐵之前依仗乾元神鍾和大道熔爐,重傷了兩尊來襲的怪尊,卻唯獨拿城外這黑花輪迴佛沒半點兒法子,以巫鐵的能耐,都無法找到這黑花輪迴佛的本體何在,更不要說攻擊他了。
‘叮、叮叮’的清脆撞擊聲傳來。
在那漫山遍野的黑色曼陀羅花叢中,一架奇異的轎子慢悠悠的行了過來。
擡着轎子的,不是人,而是四面鏡子!
老鐵瞪大了眼睛。
滄海道人、五行道人、陰陽道人同時瞪圓了眼睛。
站在城牆上的幾位巫族長老,也是一臉詭異的看着那披紅掛綵,打扮得好似出嫁婚轎的轎子。
四面鏡子,一面水晶圓鏡,一面青銅橢圓鏡,一面海棠花狀的琉璃鏡,一面八角形的黃銅鏡。四面鏡子高有一丈上下,鏡體上生出了一對兒胳膊和腿子,搖搖擺擺的扛着轎子就朝軍城行了過來。
隨後,轎子停在了離城二十里的位置,轎子的簾子猛地掀開,一面通體縈繞着淡淡的半透明黑氣,色澤青黑的青銅大方鏡猛地從轎子裏竄了出來。
這大方鏡在轎子裏的時候,不過幾尺高下,一到了轎子外,就驟然化爲十幾丈大小。
寒氣森森的鏡面噴出數十縷玄光,老鐵等人驟然看到自己的影像在鏡面中一閃而過。
“不好……小心!”精通巫咒之道的幾位巫族長老急速在自己身上佈下了數十重防禦巫咒,他們剛剛開口提醒老鐵等人,莫名的攻擊已經無聲無息的襲來。
滄海道人、五行道人、陰陽道人悶哼一聲,他們的血肉整個化爲一縷青煙飄散,只留下了色澤各異的骨架裹着五臟六腑,渾身血淋淋的好不瘮人的站在原地。
老鐵則是怒罵一聲,他的四肢‘咔嚓’一聲,直接齊根脫落,隨後一條血線從左到右,從他的脖頸處緩緩出現,一點點的劃過他的脖頸。
血水噴涌,眼看老鐵就要被無形的攻擊直接斬首。
老鐵一聲長嘯,他身上一套通體漆黑的甲冑浮現,甲冑上先天陰陽二氣沖天而起,繞着他就是猛地一旋。
‘嚓嚓’聲中,剛剛脫落的四肢猛地迴歸原位,老鐵體內精血氣息奔涌,斷裂的肢體快速的拼湊在本體上。只是傷口附近有一股邪異莫名的力量阻撓,老鐵傾盡全力,傷口依舊在不斷的修復,卻又不斷的出現。
而老鐵的脖頸上,鮮血越冒越兇,漸漸的血水猶如噴泉一樣噴了滿地都是。
那面碩大的青黑色青銅大方鏡歡快的在黑色曼陀羅花中蹦躂着,不斷髮出嬌滴滴的嘶吼聲:“斷了,斷了,嘻嘻,就要斷了!”
城外漫山遍野的黑色曼陀羅花蕊中,無數拇指大小的血色小人兒同時放下手中兵器,雙手叉腰,歡快的蹦躂着,同時高聲呼喊:“斷了,斷了,嘻嘻,就要斷了!”
老鐵雙眼凸起,惱羞成怒的看着城外的那些詭異存在。
他從嗓子眼裏不斷髮出不甘心的怒吼:“放在老子當年,你們這些蠢貨……老子一指頭能戳死一百個啊!”
無數的血色小人兒呆了呆,然後同時的鼓掌歡呼,越發蹦躂得歡快。
“好漢,不提,當年勇……落魄,英雄,不如狗!”
無數血色小人兒歡呼,雀躍,大聲喊出了讓老鐵氣急敗壞的調侃之語,然後他們撿起了自己的樂器,繼續歡快的吹吹打打起來。
就在這時候,滄海道人、五行道人、陰陽道人的身體同時一動。
一種極其微妙的氣息從四面八方的虛空中,不斷涌入他們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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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他們雙眼放光,然後同時大笑了起來。
那是一種極大的歡喜,極大的愉悅,好似耕種的老人看到了田野中鮮嫩翠綠的麥苗,好似農桑的婦人見到了從小小卵殼中破殼而出的小蠶兒,更好似做枯死禪關的老僧人,突然走出了那自我囚禁的門檻,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大樹正在萌發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