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你說什麼”
晉粒又氣又急,放開嗓門大喊:“後面有人跟着你啊”
袁芃芃感覺自己快要腦震盪了,奈何她實在理虧,也顧不上計較這個,立馬就嚴肅了起來:“幾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跟着我的”
“兩個人,穿得吊兒郎當的。嗯, 從你出房門的時候就盯着你了。”晉粒詳細地跟她彙報。
“給我開全面視角,咱繞不死他們。”
晉粒一想起來這個就氣, 抗議道:“你那個時候明明是唬我,哪有兩個經驗就提供一輩子服務的道理”
“這個問題咱先不提, 先不提。”袁芃芃打着哈哈道, “咱倆先合夥把這倆人給甩掉。”
袁芃芃熟練地從腰間小包裏掏出卸妝水和化妝棉, 一邊開着全面視角觀察着後面的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其實鬼鬼祟祟是袁芃芃自己想象出來的,後面那兩個跟着她的人分明是昂首挺胸、正大光明地跟在她後面的。
袁芃芃不知道他們是來自藥房的人, 還是臨時起意的無關人士,但這是無關緊要的事,反正他們不可能在她身上討到一丁點兒便宜。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身後的人緊緊跟着。突然, 眼前的人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裏。
兩個人連對視一眼的動作都沒有,頗爲默契地追了上去, 沒有一絲猶豫。
很快, 巷子裏就響起了肢體碰撞的聲音和哭爹喊孃的求饒聲。
袁芃芃揍完了人, 神清氣爽地從巷子裏出來,看也沒看地上宛如兩攤爛泥的兩個人。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哼
袁芃芃一邊得意地想,一邊扯掉腳上的特製高跟鞋,換上平底鞋;然後飛速地套上一個藏藍色的大褂子,把編的整整齊齊的兩條大辮子放下來,變裝完成
原本慘不忍睹的臉卸了妝之後,變得清秀可愛起來;頭髮散着,但也是服服帖帖的;藏藍色的大褂子蓋到了腿窩,把綠色的棉襖全都蓋住,紅色的棉褲也只留了半截;換了一雙鞋之後,她的身高瞬間就被打回了原型。
現在,恐怕誰都無法將她和之前的那個人聯繫起來了。
兩個被打的鼻青臉腫、全身痠痛的人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連咒罵都顧不上,相互扶將着、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巷子。
袁芃芃從旁邊的巷子裏閃出來,跟了上去。
這倒黴的哥倆的目的地卻不是藥房,而是這一片的一個民居。
這一片的衛生十分不堪,滿地垃圾不說,還瀰漫着一股特別的酸臭和腐臭混在一起的臭味,簡直是人間煉獄。
袁芃芃拼命忍住自己想要嘔吐的慾望,看着他們倆進了民居,才迫不及待地往回走。
只要確定了這倆人不是藥房派來的,她這生意就能繼續做下去。
袁芃芃小跑着出了這一個居民區,停下來認真地辨別着方向。
一擡頭,卻發現了前面是縣城最大的國營商店。
她想也沒想,擡腳就走了進去:她還沒逛過這個時代的商店呢,那代銷店不算反正她現在手裏有票有錢,怕啥
可能是臨近過年,商店裏居然不是她想象中的冷清模樣,還是很熱鬧、很有人氣兒的。
袁芃芃先到買紡織品的櫃檯上看,大部分都是布,較小的一部分擺着針、線什麼的東西,還有一個顯眼的地方擺着花花綠綠的頭繩。
她不由得摸了摸手腕,那裏有兩根她剛從頭上擼下來的紅頭繩:這是爲了配她這一身花花綠綠的衣服,專門挑的。商城裏像她手上的這種老式的、橡皮筋上纏線的頭繩,一個金幣一板,一板六根。
紡織品櫃檯人比較多,但售貨員卻並不忙碌,碰到有人問一句,她才懶洋洋地擡起頭答一句。
袁芃芃旁邊的是一對男女,可能是正在熱戀中的小情侶,也可能是剛結婚不久的小夫妻,眼中的甜蜜都快要漾出來了。
那女的是個活潑性子,一會兒問:“那塊青色的布多少錢一尺”
不等售貨員回答,她又相中了更好的:“哎呀,那塊碎花的的確良更好看那個多少錢呢”
說着,還不忘徵求男伴的意見:“用這塊布裁一套衣裳,我穿肯定好看,是吧”
在後世,這種情況實在是太普遍了。女爲悅己者容,女生都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打扮地漂漂亮亮的,連撒個嬌,都是甜甜的味道。
每到這時,商場的售貨員總會特別捧場:“您穿這一件一定很好看”
但這裏的售貨員只是不耐煩地擡了擡眼皮子,冷冷地說:“你們到底買不買
那女孩猝不及防得了她的冷臉,有些不知所措,尷尬萬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男的見此情況,也不還嘴,拉着女伴就走了。
在一邊目睹了全程的袁芃芃:大哥,你作爲男子漢的尊嚴呢這都懟不回去,你居然還能找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袁芃芃正感嘆着,卻不防今天售貨員的火氣有點大,剛好夠燒到袁芃芃身上:“哎,這誰家孩子這麼跑到這裏來搗亂來了大人呢快把這孩子領走”
什麼都沒幹就被莫名其妙地扣上了一頂大帽子的袁芃芃:
“我是來買針線的,”雖然在商城買肯定要比在這裏買來得合算,但爲了不被人趕走,她也只能買一點東西了,“黑色的線和白色的線一樣錢嗎”
售貨員瞥了她一眼,覺得可能是替家裏的大人來買的,也就不冷不熱地回答了:“一樣的。”
袁芃芃知道現在的售貨員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眼長在頭頂上,也不計較這些:“我要一個白色的,一個黑色的,再要一盒針。”
“一共七分錢。”售貨員懶洋洋地把東西拿給了她。
袁芃芃在腰包裏翻找,盡力不讓自己的“十元大鈔”露出來,售貨員卻被她手腕上的頭繩吸引住了目光。
“呦,小孩兒,你這頭繩挺好看的,不是在咱們這邊買的吧”
袁芃芃終於找到了一個五分的鋼鏰兒和一個兩分的鋼鏰兒,一邊把錢遞給她,一邊回答:“是啊,不是在這邊買的。”
售貨員稀奇地多看了兩眼:“怪好看的。”
袁芃芃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頭繩:小的時候用沒用過不知道,反正自從她能自己掌握頭繩的自主權之後,她一直用的是黑色頭繩。
她笑了笑:“是嗎我覺得還行吧,姐姐你要是想要,我送你一個吧。”
說着,她就從手腕上褪了一個下來。
售貨員笑得合不攏嘴,邊說“這怎麼好意思”,邊收下了。
“姐姐也不白要你的,姐姐送你幾根紅頭繩。”她從貨架上拿了三四根紅頭繩,不由分說,塞到了袁芃芃手裏。
袁芃芃也沒拒絕,而是趁熱打鐵道:“姐姐,你知道這裏賣雪花膏的在哪裏嗎”
“哦,就在賣日用品的那裏。”售貨員很爽快地就回答了她這個與購物無關的問題,又有些好奇,“你這麼小,就要在臉上擦雪花膏了呀。”
“啊,不是。”
售貨員以爲她接下來要說“是給媽媽買的啊”之類的話,卻不防袁芃芃來了句:“雪花膏是用來擦手的啊,面霜纔是擦臉的。”
說着,她還問了句:“這裏的日用品櫃檯有賣孔鳳春和謝馥春的嗎”
售貨員:那是什麼
她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吧。”
袁芃芃一臉的旁若無人:“那好吧,我還是自己去看看好了。”
在紡織品櫃檯炫了一把富,袁芃芃心滿意足的去了日用品櫃檯。只留下售貨員在原地嘖嘖讚歎:“哎呦喂,你看這小孩子小小年紀,比大人還能造呢”
日用品櫃檯的人比紡織品櫃檯的人還要多。袁芃芃個子小,但力氣大,一下子就衝過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成功擠進去了。
袁芃芃的個頭只比櫃檯高那麼一點點,剛夠她把眼露出來。她的目光在琳琅滿目的商品上掃來掃去、掃來掃去
“小朋友,你要買什麼”日用品櫃檯的售貨員倒不像紡織品櫃檯的售貨員那樣趾高氣揚,在百忙之中還抽出了空來問她。
袁芃芃踮起腳尖,努力讓自己的嘴露出來:“我還沒看好呢。”
她後面是一個彪形大漢,他不耐煩了,就要把袁芃芃撥開:“哪家的小孩兒,在這裏瞎搗亂。”
袁芃芃“啪”地一下子就打掉了他的手,瞪着他說:“你管我你要你的就好了,我這麼矮又妨礙不了你看東西”
那大漢是用了些力氣的,這要是個普通的孩子,讓他這麼一撥,肯定得摔倒。後面的看不到前面的事,見一個位子空出來了,指定會往前擠,到時候免不了被踩幾腳,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那大漢卻並不是袁芃芃想象中的惡人,他原是急了些,沒想到這麼多。手被袁芃芃打了,卻沒有衝袁芃芃動手,只一昧叫嚷:“嘿,這孩子還挺硬氣”
他說話的時候,也免不了被後面的人催促。於是再也顧不上袁芃芃了,只衝着售貨員大喊:“給我來一盒雪花膏,兩個蛤蜊油”
售貨員麻利地給他遞過去,說:“六毛一。”
那大漢乾脆地掏錢,乾脆地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