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留在原地, 神色有些尷尬, 梁晉柏看她一眼, 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 別當紹言說的胡話放在心上。”
“是。”珠珠連忙點了下頭。
梁晉柏本是聽到喧鬧聲才走了過來,正好看到梁紹言像個潑猴在地上發瘋,又聽到他說了一通胡話,氣不打一處來。
他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今日的事不會傳出去,你”他猶豫了下,“那一招還是少用了。”
說到後半句, 饒是梁晉柏素來嚴肅的臉也不由得紅了紅。
珠珠聞言低下頭, 梁晉柏又覺得自己似乎對珠珠太苛刻, 畢竟是梁紹言那混小子做錯了事, 他連忙補充道:“若他下次還這樣,你便叫宮女來找我, 我定好好幫你教訓他一頓。”
珠珠實在不敢擡頭,只是悶着腦袋點點頭。
梁晉柏離開之後, 白卉連忙扶着了珠珠, 小聲地說:“郡主,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對。”珠珠點點頭, 萬一待會又來什麼人。
白卉本擔心珠珠今夜會睡不好, 畢竟哪個女兒家被這樣輕薄, 都不開心,但沒想到她伺候了珠珠沐浴之後,珠珠上了牀就睡着了,似乎根本沒被之前的事影響到。
珠珠睡得心安理得,她本來唯一擔心的事就是她和梁紹言的事傳出去,但有了梁晉柏的話,她就放下了心,安安心心睡大覺了。
而事情也真如珠珠所想,梁紹言醉酒之後來找她,還被她狠狠踢了命根子的事,連皇后都不知道。只是梁紹言翌日稱病,沒來皇后這裏用膳。
珠珠不用見到梁紹言,自然落得輕鬆。梁光羽近日託太監往珠珠這邊送了一箱子的玩具,他知道珠珠上回風箏破損了,這次特意送了五六個風箏。
只是夏日炎熱,珠珠才放了一回,臉就被曬得有些紅了。她便收了風箏,躲在涼亭裏休息,白卉看珠珠臉頰有些紅,便說:“郡主,奴才去取點冰塊和水果來,郡主就在此時休息吧。”
“好。”珠珠撐着下巴,這幾個月,她的臉相比過年那會又長開了些,真正地開始透出了豔色。綠寶石的眼睛看着人的時候,幾乎會讓人覺得恍惚,連整日跟她呆在一塊的白卉都有時候會看呆。
珠珠睫毛很長,微微垂下時,綠眸更是顯得深邃動人。她膚色比漢人白皙許多,又不像胡人媚奴那般重毛,冷白的膚色讓她看起來像是上好的瓷器。而珠珠身上又有一點極大的反常,就是她的容貌和她渾身散發的氣質。
若單看她的五官,便覺得珠珠一定是禍國妖姬般的美人,可她偏偏常日都一幅懵懵懂懂的樣子,一雙綠眸分外清澈,讓人又覺得她只是個不曉事的孩子。
白卉暗暗地想,不知道皇后娘娘會把郡主許配給誰。她想到那些世家貴族公子哥對珠珠的嫌棄,心裏也有幾分不舒服。人們常說娶妻娶賢,娶妾娶美,珠珠這般的長相根本就不入那些世家貴族的眼,那些老一輩的人雖然都聽話地把家中兒郎的畫卷送了過來,但若是皇后召他們家中兒郎進宮,便推三阻四,各有理由,不是墜馬受傷,就是風寒染病。
此番幾下下來,饒是皇后也動了氣,可是郡主還安慰皇后。
“姑姑,不要生氣嘛,其實我也不想見他們。”
白卉想,皇后娘娘肯定也心知肚明那些世家貴族拒絕的原因。
珠珠是個媚奴生下來的孩子,又在宮外長大,算得上個野丫頭,十六歲纔到皇后身邊,誰知道她之前經歷了什麼,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他們沒有辦法接受珠珠一個混血來噹噹家主母,她生下的帶有胡人血統的孩子成爲嫡子。
白卉離開之後,珠珠便獨自呆在涼亭,反正這宮裏有巡邏的侍衛,總不能大白日遇見刺客。珠珠是沒遇見刺客,倒看見了玄寂。
玄寂依舊穿着一聲白袍,他閒庭信步,一路分花拂柳,珠珠看到他,不禁愣了下。
玄寂轉眸注意到了涼亭處的珠珠,他停住腳步,遠遠地看着珠珠。這是第一次他們兩個單獨會面,旁邊沒有任何人。珠珠看着與她一樣的綠眸,卻忍不住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
她看上去像只慌張的兔子。
的笑容。
珠珠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玄寂卻轉身離開了。
等白卉回來,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玄寂看起來太邪乎了吧。
白日遇見玄寂,讓珠珠夜裏入睡之前還忍不住想,她躺在牀上睡不着,腦海裏全是對方那個邪氣的笑容。
這個玄寂古古怪怪的,還研製什麼長生不老藥,珠珠是不信這個世上有長生不老藥的。
但很快,珠珠就不得不信了,因爲梁帝肉眼可見地變年輕了,他本已五十多歲了,現在居然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不僅容貌年輕,甚至身形都輕減不少。此時的梁帝跟太子看起來似乎變成了兄弟。
梁帝大喜,立刻責令戶部和工部爲玄寂修建一座化相殿,據說那圖紙上化相殿十分豪華精美,能與皇后的宮殿相提並論,而且除此之外,梁帝還要專門爲玄寂修建法壇。
此事自然遭到文武百官反對,太子梁晉柏甚至長跪文昌殿不起,請梁帝收回旨意,但梁帝非常堅決,甚至對了梁晉柏起了厭惡之心。
“怎麼你是看朕年輕了,你離這皇位越來越遠,便要阻攔朕嗎太子”梁帝橫眉冷目,怒聲呵斥。
梁晉柏眼神既震驚又惶恐,他連磕幾個頭,“父皇,兒臣並無此意,只是修建化相殿實在勞民傷財,國庫空虛,請父皇三思。”
“國庫空虛朕是天子,這天底下的東西都該是朕的,朕想要什麼就要什麼,來人,把太子拖下去,罰東宮關禁閉,沒朕的旨意,誰都不許放他出來。”梁帝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等太子梁晉柏被拖了下去之後,一旁的玄寂悠悠一笑,綠眸更顯一絲妖異,“皇上何必動怒,太子殿下恐也是一片好心。”
“他是什麼好心朕想做什麼,他都不許,到底朕是皇上,還是他是皇上,朕還沒死”梁帝氣得不行,但轉頭看向玄寂的時候,表情緩和許多,甚至襯得上諂媚了,“玄寂,這新的丹藥什麼時候能練出來”
玄寂脣角微勾,“皇上切莫心急,這長生不老藥不僅材料珍貴,煉製的時間也很長,皇上現在依舊開始已有返老還童,何須如此着急”
梁帝點點頭,“也是,也是。”
梁帝自從年輕了之後,更是連夜寵愛多個嬪妃,十分荒唐。
皇后聽到梁晉柏被關禁閉,差點氣暈過去,這還是第一次梁帝對梁晉柏罰得那麼重,完全不顧梁晉柏太子的顏面。
當即皇后就說:“本宮要去見一見那個玄寂,本宮倒要看看,那是什麼人”
哪知道皇后這一去,真把自己氣病了。
“什麼”珠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姑姑在玄寂的住處看到了大表姐,還”
衣裳不整。
白卉一臉爲難,“奴才只是聽說,不敢妄說。”
白卉本來不想告訴珠珠,只是珠珠追問得緊,她才把暗中聽到的消息告訴了珠珠,這還是因爲玉盛公主身邊伺候的一個宮女同她交好,她才知道的。
但皇后那日回來就病了,甚至還拒絕見玉盛公主,也引起了一番猜測。
這事情是真是假其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盛公主的名聲怕是毀了。
玉盛公主在未出嫁的女子當中屬於高齡,一直未嫁,本來就引來猜測紛紛,去年她同珠珠走得極近,但畢竟珠珠是個女子,但玄寂不僅是個男人,還是個和尚
“此事可能有誤會吧。”珠珠想了下,“還是不說了,不說了。”
但珠珠不想說,皇后去派人召她前去。
皇后短短几日,像是老了許多,她臥病在牀,梁帝只匆匆來過一次,便去陪着他的新嬪妃,更是讓皇后深感心寒。
“姑姑。”珠珠走上前行了禮。
皇后轉眸看向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珠珠的手,“宓兒,姑姑待你好不好”
“好。”珠珠回答道。
皇后輕輕一笑,語氣緩慢,“那宓兒幫姑姑一個忙。”說到後面,她的手突然握緊了,疼得珠珠皺了下眉,“什麼忙”
“你幫姑姑去殺了那個玄寂。”皇后一字一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