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三姐弟從來沒有自己來過衛生所,遙望着衛生所裏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他們就沒了主意,許衛東也縮在許秀蘭的背上,小聲地叫着要找媽,到底不敢在家那樣子撒潑,生怕被衛生所裏穿着白衣服的醫生給抓了起來。

    沈芸跺了跺站得有些酸的雙腳,王之蔑視地經過許家三姐弟的時候,咬字清晰地吐出幾個字,“慫包。”

    說完,就徑直往衛生所裏走去。許秀蘭揹着許衛東趕緊跟上,眼瞧着快到了門口,許秀蘭也不知道哪兒的力氣,一屁股將沈芸給擠開了,看到排排躺着的許家人,鬼哭狼嚎地喊着,“奶,媽,小弟受傷了流了好多的血啊”

    許衛東也閉着眼睛拼命地嚎,喊着要柳如眉抱,只可憐柳如眉都拉了一整天了,這會兒掙扎着從病牀上爬起來,就看到血糊了半臉的許衛東,扯着嗓子嗷着,緊緊地將許衛東抱在懷裏,推着隔壁的病牀的許老大,“衛東爸,你趕緊叫醫生來給衛東瞧瞧啊”

    許老大對於自己的傳宗接代的寶貝疙瘩還是很在乎的,醫生匆匆而來,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許衛東的傷口只是因爲當時沒有處理,所以看着可怕了一些,只不過就是磕破了皮。醫生給許衛東的額頭簡單處理了一下,就又走了。

    許秀蘭姐弟三人誇張地在病房裏譴責着沈芸的惡行。“奶三嬸還進你的屋子我們親眼看到的她把一籃子的雞蛋全都放進了她的屋子裏了”

    柳婆子早就忘了自己親自將鑰匙交給沈芸了,臉色鐵青。“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老三家的,跟她那破落戶的孃家一樣”

    柳婆子話還沒有說完,沈芸就擦着汗,喘着粗氣跑進了病房。“媽,你剛剛說我跟我孃家人一樣,咋樣了”

    柳婆子沒想到自己背後說人,被人聽了個正着,還要當面來問她這天底下就沒有那麼缺心眼的。柳婆子自忖自己作爲婆婆,怎麼可能有臉給兒媳婦示弱。再說,她現在肚子一點兒都不餓她不僅吃了粥了,剛剛還從許老頭兒要了一塊點心喫所以,說好聽的話什麼的,還是明天再說吧。

    想清楚了後,柳婆子哼了一聲,翻身就閉着眼睛睡覺了。

    沈芸笑着問候着許老頭,“爸,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反思着你的批評,大爲受用。所以,特意給你蒸了雞蛋羹送來”沈芸又從揹簍裏拿出了搪瓷盆。一打開,竟然有大半盆的雞蛋羹

    其實,許老頭批評完沈芸,心裏就有些後悔,但是礙於面子,只能忍着疼讓沈芸將一籃子雞蛋給人送去。

    沒想到,沈芸竟然會送了雞蛋羹來

    在許老頭的心裏,這雞蛋就跟撿來的一樣的這麼多的雞蛋羹,少說也放了一個手的雞蛋

    這回,許老頭的心裏是熨帖的,坐起來就開始舀着雞蛋羹喫,還不停地誇讚沈芸好廚藝

    柳婆子眼睛閉不了,聞着隱隱的雞蛋飄香,再聽到許衛東吵着鬧着要喫

    雞蛋羹,豁得坐了起來,怒瞪着沈芸,“老三家的,你不要以爲討好了老頭子,我就不能罵你了我的呢”

    沈芸從兜裏掏啊掏,柳婆子的口水咽啊咽。

    沈芸掏了好久,沈芸才摸出了一個東西放在柳婆子的跟前,手心向上,攤開,郝然就是柳婆子交給沈芸的鑰匙。“媽,鑰匙還你。我進屋的時候,秀蘭他們幾個都在的,我就拎了一籃子雞蛋出來。”

    許秀麗衝到柳婆子的病牀前,“奶,我們都跟三嬸說了,進奶的屋子裏要被打斷腿趕出去的,她還偷了奶的雞蛋,奶,你快將她趕出去剛剛我弟弟摔倒的時候,她連扶都不扶一把。這麼壞的女人,奶,你趕緊將她趕出去”

    沈芸將鑰匙往柳婆子手裏一塞,“爸,媽,我盡心盡力地伺候你們二老,沒想到竟然被人冤枉我偷東西,這麼多年,許家可有丟了一根針線要知道,偷東西可是抓了去槍、斃的再說,我跟許愛黨可是領了結婚證的不是舊社會的時候,說休媳婦就休了媳婦的。現在可是新社會了我就想問一問,大哥家的三姐弟這些話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明天,我就跟組織上打離婚報告,要求組織上還我清白,我一定要把這些情況老老實實地彙報給組織聽”

    沈芸句句字字擲地有聲

    柳婆子心虛不已,這話她就沒少說要是組織上真的派人來調查,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她柳婆子擡手就給了許秀麗一個巴掌,“你媽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竟然這麼跟你三嬸說話反了天了還不趕緊給你三嬸賠不是”

    許秀麗捂着臉,眼淚撲簌簌地掉,“奶,你是壞人,你跟三嬸是一夥的”說完,就跑向了她媽柳如眉。

    柳如眉心疼二女兒,心疼地要將人擁在懷裏,奈何許秀麗傷心過頭,一頭衝了進來,將許衛東包紮好的傷口又撞破了血。許衛東嚎啕大哭不止。

    許老大擡手就又給了許秀麗一巴掌,“死丫頭,我看你是皮癢了”

    “老子病了,沒見着你們給送一口喫的過來,還把你弟弟弄傷了,我看你們是欠收拾”許老大越罵越生氣,許秀麗躲不過,就往她大姐許秀蘭的身後躲去,許秀蘭惱了,連累着她也被她爸打了幾下。

    沈芸冷眼瞧着,她雖然沒興趣幫人教孩子,卻挺有興趣看人打孩子的。

    沈芸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最後,還是護士看到鬧得太大動靜了,來了病房讓人安靜一點兒。許老大沒喫上飯,打了一頓也覺得累了,適時地收手,“明天早上,你們要是不送粥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許老頭一個人將雞蛋羹吃了個乾淨,也不管這鬧騰的場面,寬撫着沈芸。“老三家的,你放心,爸今日就在這兒擱下話了,誰以後還敢說這種話,就都給我滾出去一分錢都不用想分到”

    一提到錢,許老大和許老二家的神色各異,認真地尋思着,許老頭這話有幾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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