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招投會議結束之後半個月，盛和通訊還沒有給迴音。葉曉棠打聽下來，與永信一起參投標的券商沒有一家收到回覆。
葉曉棠打電話給盛和通訊的董事長史明誠約第二天的午餐，從電話裏聽起來，他態度沒有太好，但也沒有太差，是一般北京大爺的那種愛答不理的腔調。葉曉棠順着他的話耐心解釋了幾句，他到底還是答應。
午飯約在清華大學附近的西餐廳，史明誠帶着一個助理姍姍來遲，到了之後道歉，理由當然都推給了北京堵車。
“現在就愛喫點西餐，中餐簡直不能喫，地溝油，添加劑，喫着喫着不知道哪天就得癌了，嗝兒屁了。”史明誠拿着菜單點菜，周到的問每一個人喫什麼，包括葉曉棠和她的同事張童。
葉曉棠一個熱愛火鍋和燒烤的人當然不能同意他的說法，但嘴上卻又連連認同。
史明誠點完菜，對葉曉棠說：“你們永信的標書我看過，寫得比其他券商的細緻。不過關於你我還不是很瞭解，你具體是什麼職位”
葉曉棠拿了名片遞給史明誠說：“史總，我主要負責傳媒信息行業，目前是董事總經理。”
史明誠拿起名片看了一眼，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葉曉棠心叫不好，這人看中的是職位，不是職稱，他估計已經後悔出來跟她喫飯了。
在投行系統中董事總經理不過相當於一般事業單位的中級職稱，唬那些不懂行的人好用，唬這種北京大爺恐怕不行，他們可是對官職最敏感的一羣人。
果然，自從葉曉棠遞出名片之後，史明誠說話就再沒有超過五個字，根本還來不及切入正題，他已經藉口離開，點的菜剛吃了兩口。
葉曉棠挫敗，這種飯局當然應該是要拉着孫寧一起來纔有用，可是他最近忙着那個銀行項目，哪裏還有時間。
“不如叫丁總出面”張童也看出事情關竅，從旁建議葉曉棠。
葉曉棠看了張童一眼，他比她小兩歲，剛入職一年，平時做事非常積極，有的項目負責人特別喜歡他，有的項目負責人則說他太滑頭。
葉曉棠是第一次跟他共事，寫標書的時候已經發現他反應快，辦法多，暗暗覺得他會是一個好的合作伙伴。
可是他的這個提議真的不怎麼樣，且不說丁楚跟孫寧之間那些明爭暗鬥的事兒，就憑着他前一陣子剛爲難過葉曉棠，恐怕去求他也不能答應。
葉曉棠帶張童出門，開車把他放在最近的地鐵站，自己去了建國路。孫寧最近都在那邊的銀行總部辦公，她打算去找他一趟。
到了那裏，孫寧正在召集所有的聯合券商、律師、會計師等開會，她等了一個小時，他終於出來，帶她去他臨時的辦公室。
雖然說是臨時辦公室，但也是一個20平米的單間，不及他在永信的辦公室大，但裏面東西俱全，甚至還有一個單獨的咖啡機。
葉曉棠想她去做現場項目，企業從不會想着給她配單間辦公室，自然是因爲她的職位不夠。
“魏家齊走了，我們組負責人現在空缺，您是不是考慮一下我”葉曉棠對着孫寧開門見山。
孫寧笑起來，像是聽到什麼好玩的事兒一樣。
葉曉棠惱火，魏家齊跟她同齡，做完第一個項目就升組長，而且他至始至終也沒通過保代考試。
她不僅馬上要做完一個項目，而且已經是正式保代，她不覺得這個要求有什麼可笑的。
“出去談事兒被人小瞧了”孫寧問道，倒是難得，他一般除了工作本身，根本不跟下屬說其他廢話。
“除非空降，我們組應該沒有人比我更能勝任組長職位。”葉曉棠再次爭取。
“你自己主動跟我提，我很高興，說明你有自信，有底氣，這都是幹我們這一行需要的。但現在不是時候。”孫寧先揚後抑，最終還是拒絕。
“現在部門人事是丁楚在管，他畢竟是上面派下來的，我不可能真的完全架空他。”孫寧怕葉曉棠不明白，進一步的跟她解釋。
當然孫寧會有自己的考量，之前因爲東明的項目壓丁楚，那是因爲關係到部門的利益大局。現在因爲葉曉棠的個人職位，他還犯不着再次跟丁楚過不去。
葉曉棠探明孫寧態度，倒也不打算埋怨誰，她想要的只是解決眼前的事情。
“盛和通訊那邊，恐怕還需要您或者丁楚出面一次纔行。”葉曉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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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去跟丁楚說，我這邊沒問題。要是項目拿下來，把負責人的位置也讓給他。反正你可以拿簽字費，錢少不了多少。到時候我再提議你升傳媒信息組的組長，他肯定不會反對。”孫寧瞬間把事情想到底。
葉曉棠出了銀行總部大廈，走地下通道，到對面商場的地庫去拿車。剛下通道口，她的電話響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接起來對方自我介紹：“葉小姐，你好，我是項國強。”
葉曉棠想說我知道向華強，不知道項國強，但對面那人語氣跟寧四維頗爲想象，她懷疑又是一個霸道總裁似的大老闆。
“項先生您好，請問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葉曉棠禮貌問道。
對面那人笑起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應該還不知道我是誰。是這樣的，我是陸景寰先生的助理。”
“陸景寰陸雲開他爸”葉曉棠太過驚訝，瞬間把心裏話講了出來。
對面那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看來小葉跟雲開確實很熟。不知道方不方便出來見個面”
“請問您有什麼事兒嗎”葉曉棠不得不再次問道。
“有點小事兒，咱們當面說。我剛好人在金融街辦事，富凱大廈對面交通銀行貴賓室，你可以直接來找我。”項國強這會兒聽起來是一個脾氣超好的中年人，跟他剛開頭時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葉曉棠沒理由拒絕，她說：“我現在人不在辦公室，回金融街還要點時間。”
“沒關係，我等着小葉。”
葉曉棠疑惑，陸雲開他爸的助理，找她不知道到底什麼事。瞬間無數狗血電視劇情節在腦海中飄過，她趕緊讓自己打住。
再仔細分析起來，她猜八成跟那個新能源項目還有飛龍科技的併購案有關。
從東建國路回金融街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她把車子停在交通銀行門口，進去跟大堂經理說她找項國強。
經理帶她進去一間貴賓室，只見一箇中年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抽雪茄。他穿着西裝革履，頭髮打理的紋絲不亂，狹窄臉龐盡顯精明。
旁邊是銀行的財務顧問正跟他說話，他邊聽邊點頭，看到葉曉棠進來，連忙打手勢讓他財務顧問停止，站起來對葉曉棠伸出手說：“小葉吧，我是項國強。”
葉曉棠探身與他握手，說：“項總，您好，我是葉曉棠。”
“希望小葉不要覺得我冒昧，是高慧給我你的聯繫方式。”項國強熄掉雪茄，招呼葉曉棠落座。
葉曉棠說：“項總別客氣，有什麼事兒您說。”
“小葉是個爽快人，聽說你跟雲開認識也有一陣子了。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知道你跟雲開在常州那幾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聽說你們還吵起來了，我看他最近一直都不太高興。”項國強完全是長輩的口吻，又帶着一些八卦語氣。
若非葉曉棠向來機警，難免會以爲他是爲關心陸雲開的私生活來的，但是他知道，像陸雲開那樣的人，即使是他爸，應該也不會想要去幹涉他的私生活。
“我不知道項總想問什麼。”葉曉棠說。
項國強又笑，眼角打出規則的皺紋，看起來有一種老派的英俊，“小葉這麼一問，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是老爺子擔心兒子的交友問題，讓我來隨便問問，想來葉小姐也能理解。”
葉曉棠更加肯定他在說謊，她說：“我跟陸總是工作關係，談不上交友。”
“呵，是嗎那我怎麼聽說你這一趟跟他去工作，並沒有收取費用。如果你們只是工作關係，你不收費，是不是意味着他接下來是想要運作飛龍科技上市，提前把這單生意許給了你”項國強旁敲側擊不行，只能硬問。
葉曉棠大概明白了他想要問什麼，應該就是陸雲開收購飛龍科技之後的打算。如果項國強代表陸景寰，也就是說陸雲開的計劃他爸大概已經猜到。
“不好意思項總，我可能真的幫不了你什麼。”葉曉棠說着起身告辭。
項國強有些意外，他這些年在工作上始終喜歡用男孩子，女孩在他眼裏不過是拿來滿足他被崇拜或者被仰慕的慾望的。
葉曉棠這樣精明又強硬的女孩，他倒真的是第一次碰到，自然是措手不及，只能任她走了。
葉曉棠邊往辦公室走，邊想着陸雲開那邊的事兒，事實上，他想要接管新能源項目的打算也並沒有多麼見不得人。
她想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子關係，才能讓他們連這種話都不能當面說，反而要來跟不相干的人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