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在暗中進行, 因爲不能讓汪希傑察覺,更不能讓覈查組的人知道, 能利用的工具只有公共網絡。
在祕密的調查幾天之後, 葉曉棠發現重要疑點, 汪希傑兩年前負責的一個項目, 有頻繁的股權變更, 而且投資人中有離岸背景。
同行之間,見一發而知全身。葉曉棠隱隱覺得, 這些股權變更過程之中,很可能涉及到由汪希傑操作的內幕交易。
只是以葉曉棠的資源, 即使懷疑, 她一時也難以找到實質性的證據。不過心裏還是有了一點底,不像先前一無所知時那樣的恐慌。
而令她更加安心的, 是孫寧終於回來了。再沒想到, 這一趟休假, 令孫寧大大改變,以前投行部的任何人看到他,第一個念頭肯定是檢視自己的工作,怕他突然問起。
可這回當孫寧出現在辦公室時,不少人首先注意到的居然是他的英俊, 甚至有幾個小女孩直接脫口而出:“孫總怎麼變帥了”
葉曉棠心裏也犯嘀咕, 想說該不會真的讓他追到陸雲鳳了吧。
孫寧給部門核心人員開會, 對於正在進行的稽查絲毫不以爲意,他甚至有些輕佻的說道:“你們有些人愛抱怨工作繁瑣,不足以體現你們的高智商,這下機會來了,覈查組那幾個人跟你們是一個水平的,可以好好用用你們的腦子。”
葉曉棠剛剛被嚇過一回,聽他這麼說,簡直氣的不行。心想真查下來,整個投行部最有問題的人還不是你。
孫寧當然不知道葉曉棠的心理活動,開完會她叫住葉曉棠:“晚上叫上雲開,去雲鳳家裏打牌。她最近牌技大增,正在興頭上。”
葉曉棠做不到孫寧這麼輕鬆,她依舊不想在稽查組離開永信之前跟陸雲開有太頻繁的接觸。
“我晚上約了客戶喫飯。”葉曉棠說。
“那真不巧。”孫寧惋惜,又說:“其實也沒必要把工作安排這麼滿,偶爾也要享受享受生活。”
葉曉棠要強忍纔沒有長大嘴巴,這話居然從孫寧嘴裏說出來,可真是見了鬼了。
“該不會您現在身份,已經是陸雲鳳的男朋友了吧”葉曉棠八卦。
孫寧笑開,是一個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的表情,透着難掩的柔和和溫情,“還不是。不過應該快了。”
葉曉棠再次刷新自己對孫寧的認知,完全沒想到跟陸雲鳳出去一次,對他的改變是這麼大。
不過葉曉棠依舊疑惑,難道孫寧對於覈查組在這裏進行調查的事兒,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她先前還猶豫,要不要暗示他知道汪希傑正在被調查的事兒,可現在他居然連辦公室裏的事兒問都不問一句,她顯然沒必要說了。
棄了牌局,葉曉棠當真約了一個客戶。只可惜客戶不靠譜,一頓飯沒怎麼聊項目,倒是一個勁兒跟葉曉棠打探,最近各家投行是不是都在接受內部調查。
葉曉棠不知這人哪裏聽來的消息,但是顯然,發生在永信裏的這次覈查事件,已經被圈外人知道,很有可能還會繼續擴大。
喫完一頓效率低下的晚飯,葉曉棠開車回家。進屋發現燈亮着,卻沒有人。她猜韓涵應該是在樓下遛狗。
她換了衣服進衛生間洗澡,洗完澡正吹頭髮,忽然聽到門鈴響。她想韓涵這個小迷糊,出門竟然不帶鑰匙。
她拿毛巾把溼頭髮包起來跑去開門,們還沒開她便說道:“這是第幾次沒帶鑰匙了”
門口的人一臉茫然,“你什麼時候給過我鑰匙”
葉曉棠這才發現,外面根本不是韓涵,而是陸雲開。
葉曉棠腹誹,想說以前也沒見這麼熱情,偏偏這會兒不能見的時候一趟一趟跑。
“有事兒”葉曉棠問,心裏想讓他趕緊走,但還是不忍心把他堵門口,到底讓開門招呼他進來。
陸雲開進門,人站在門廊裏,聲音低沉的說道:“我來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你想清楚再說。”
葉曉棠皺眉頭,想着他今天應該是見過孫寧,難道孫寧跟他說過什麼
“你想說什麼”葉曉棠問。
“孫寧說你託人買了手錶,爲什麼要跟我說你沒買”陸雲開問。
葉曉棠驚訝,她沒有跟孫寧說買手錶的事兒,但再一想,必然是汪希傑隨口跟孫寧說的。結果孫寧見陸雲開還戴着先前那塊手錶,估計也是隨便一問,讓她的謊言就此穿幫。
她正想着要怎麼解釋,卻聽到門外有人拿鑰匙開門,她慶幸韓涵回來的是時候,說不定跟陸雲開可以就
但無論如何沒想到,拿鑰匙開門進屋的人會是張童,同時他手裏還牽着凱勒。
陸雲開臉色立刻就變了,想着剛纔葉曉棠來開門時的那句話,難道竟然是在問張童
葉曉棠也是驚訝,“怎麼是你韓涵呢”
張童沒想到會碰到這種情景,知道自己此刻位置無比尷尬,連忙解釋道:“我跟承松一起來的,他跟韓涵一起去買燒烤,讓我帶凱勒先上來。”
葉曉棠知道這突然的襲擊,必然都是許承松的注意,她有些火大,衝着張童說:“行了,你帶凱勒進去吧。”
張童猶猶豫豫,牽着凱勒經過陸雲開和葉曉棠中間的過道往裏走,莫名感覺到了深深的冷意。
張童進去,凱勒卻不願意走,它認識陸雲開,圍着他的腿轉來轉去一副求抱抱的樣子。
陸雲開自然沒心情逗狗,只是看着葉曉棠,一顆心上上下下的撕扯。
張童知道葉曉棠跟陸雲開有話說,不好讓凱勒打擾他們,於是叫了一聲:“凱勒,過來”
由於張童最近每週都來給韓涵補習,凱勒跟他也一樣熟悉,聽他這麼一叫,便從陸雲開身邊跑開,跟張童進到裏屋去了。
葉曉棠繼續剛纔的話題:“那塊手錶”
陸雲開打斷:“先別說手錶。你跟我說他是怎麼回事”
“誰張童”葉曉棠意外,“他剛纔不是已經說了。”
陸雲開臉色鐵青,“你覺得我會信”
葉曉棠見他猜疑心起,原本生氣,可是頓時想到剛好可以藉此機會,讓他最近不要來找她,她於是說道:“你愛信不信”
陸雲開見她這態度,猜疑幾乎要變成確認,他血氣上頭,立刻叫道:“張童,出來”
葉曉棠再沒想到他聽了她那句話,不是轉頭走掉,而是要找人打架。她怕張童真的出來,連忙對立面喊道:“在裏面給我好好待着”
接着又回頭對陸雲開說:“你先回去。所有事情等等再說。”
然而陸雲開只想打人,他見張童不出來,轉頭就往裏走,葉曉棠怕真的動手,連忙上去攔住他說:“我們分手了,你不會忘了吧”
陸雲開見她居然這個時候提他們分手了,於是更加生氣,他一時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似乎打張童一頓也並不能解氣。
終於,他指了指葉曉棠,再沒說一句話,轉身離開這間屋子。
葉曉棠站在那裏,聽到門“砰”的一聲關上,心情不由得五味雜陳,一方面慶幸他終於走了,一方面又怕他真的因爲今晚的事傷心。
葉曉棠正站在那裏出神,門鈴又想起來,這次是許承松和韓涵。兩人一個提着食物,一個提着啤酒,能聞到味道濃重的孜然味兒。
葉曉棠火大,對着許承松發脾氣,“你是沒事幹還是怎麼着韓涵馬上高考,你要我說多少次”
許承松推開她進屋,邊換鞋邊說:“你跟陸雲開吵架,別在我頭上撒氣”
葉曉棠疑惑,“誰說我跟陸雲開吵架”
“剛纔在樓下看到他了,一副要殺人的表情。”許承松說。
“是啊,看起來很生氣,我都沒敢跟他說話。”韓涵補充道。
葉曉棠聽他們一個個這隔岸觀火的語氣,氣不打一處來,她指了指剛從屋裏出來的張童,又指了指許承松,說:“你還有你下次來之前,給我打電話否則別再想進我家門”
張童知道今天自己出現在這裏,確實不大合適,面對着生氣的葉曉棠,他只好一語不發。
許承松想提醒她,你這房子我是出了首付的,可是看她一臉馬上想要報復社會的樣子,還是忍氣吞聲。
葉曉棠發完火,正要回屋,卻沒想到門鈴再次想起,她心頭猛跳,想着不會是陸雲開又回來了吧。
她沒讓那幾個人動,自己轉身去開門,再沒想到,門一打開,外面居然站着孫寧。
“爲什麼不接我電話”孫寧問話,熟悉的老闆派頭又回來了。
葉曉棠從回家到現在,根本沒來得及看手機,哪裏知道他打來電話。但是他親自出現,證明他要說的事無比重要。
葉曉棠踏出門口,把門關上,問孫寧說:“出什麼事了”
孫寧看着她:“我來跟你確認一件事:你被覈查組的人叫去問話,他們有沒有提到汪希傑”
葉曉棠心一沉,還是因爲陸雲開的那塊手錶,終於讓孫寧察覺到了汪希傑正在被懷疑。而他這麼晚親自上門來問,說明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