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萱這才輕笑開, 她看遲晚照起身後從櫃子裏拿了衣服進衛生間, 沙發不遠處正放着兩個小行李箱。
“姐,你要回去了嗎”
遲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遲晚照鈕釦子的手微頓, 繼而垂眸, 若無其事的回道:“嗯, 下午就走。”
“這麼快媽還說你在家裏多住兩日呢。”
遲晚照穿好襯衫,洗漱完畢走出來, 長髮鬆鬆挽起, 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窄肩細腰,身材姣好。
她見遲萱還坐在牀邊,嘴巴嘟着,似是不開心, 她走過去坐下, 側頭看她:“過年我再回來好不好”
遲萱霎時眼睛亮了下,隨後說道:“好啊”
“要不這樣,我月底就放假了, 你在家裏住到月底,我陪你一起去b市好不好”
她說完拉着遲晚照的胳膊, 左右甩着, 宛如一隻粘人的小動物, 遲晚照側頭看她, 就想到了煙煙。
她搖搖頭:“不行。”
“大哥工作忙,媽需要你陪在她身邊。”
遲萱不高興的嘟起嘴:“那媽也需要你陪在她身邊呀,你都不知道,她這半年偷偷哭了多少回。”
遲晚照心尖微痛,摟住遲萱的肩膀,說道:“姐回去是有事。”
遲萱:“能有什麼事,公司不是有周生嗎”
遲晚照淡淡開口:“私事。”
遲萱這才閉了嘴。
她可沒膽子和她談論她的私事。
兩人在房中坐了會,謝丹過來叫她們下樓去醫院了。
一路上,謝丹都很沉默,遲晚照靠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遲萱乖乖巧巧坐在副駕駛上,每次想說話從後車鏡裏看到她們相依偎的身影,又悄悄閉了嘴。
她們很快就到了醫院。
和昨天不同,今天遲焯的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呼吸機都沒有插,他半倚在牀邊,遲一凡的助理見到她們來了知趣的退出房間。
遲焯和謝丹對視會,別開眼,有些無顏以對。
自從他當初和她們坦白後就一個人搬去了三樓住,謝丹臥病半年他根本見不到,遲晚照和遲萱見到他也不打招呼,完全忽視他。
也就是近一年他病了,才和謝丹的關係稍有緩和。
謝丹見到他就潸然淚下,她抹眼睛說道:“這些是從家裏帶來的,知道你喫不慣醫院的東西。”
遲焯眼眶灼熱,聲音粗噶:“謝謝。”
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同牀共枕了二十多年,沒想到現在卻這麼生疏。
謝丹把保溫盒放在一邊,拿出小碗,盛點稀飯放着冷,遲萱拉着遲晚照的手小聲說道:“姐,你就沒話和爸說嗎”
遲晚照定定看着病牀上的男人,頭髮只有悉數幾根,穿着寬大的病服,面上消瘦兩頰凸起,一雙眼睛也沒有從前的清明。
很渾濁。
眼前這個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老了這麼多。
她往前走兩步,站在病牀前,居高臨下,眼底有波瀾,遲焯側過頭對上她的眸子,遲晚照開口喊道:“爸。”
遲焯想笑沒笑的出來,依舊是滑稽的表情。
遲晚照心裏堵着口氣,難受的慌,她放在身側的手握起,閉眼說道:“我找到那個孩子了。”
不止是遲焯,就連謝丹都停下動作,遲萱一把拉住遲晚照的手腕喊道:“姐”
遲焯呼吸加重:“你說什麼”
遲晚照見他如此輕易就着急不禁有些氣惱,聲音更冷了三分,連帶眸色都凜冽了。
“我說,我找到那個孩子了。”
遲焯顫抖嗓音:“那她”
“帶她回來吧。”
遲焯的聲音和謝丹的聲音同時響起,謝丹剛哭過的眼睛微腫,鼻尖通紅,臉上依舊帶着清淺笑容,溫柔說道:“小晚,把她帶回來吧。”
“她也是我們遲家的人。”
遲晚照嗤笑聲:“遲家人誰承認了”
遲焯聽到這句話滿懷希翼的眸子瞬間黯淡下去,想說話又說不出來,嘴裏囁嚅着。
謝丹把碗擱在牀櫃上,吩咐遲萱:“小萱,餵你爸喫飯。”
遲萱走到她旁邊,懵逼的從櫃子上端過碗,扭頭看她媽拉着她姐準備走出去。
遲焯倏地喊道:“丹丹。”
謝丹背對他的身體僵硬了會,扭頭:“怎麼了”
遲焯梗着嗓子:“對不起,也謝謝你。”
病房門被拉開,遲晚照和謝丹坐在長廊的椅子上,面對來來去去的人,謝丹開口說道:“小晚,把她帶回來好不好”
遲晚照目光沉沉:“媽”
謝丹拉住遲晚照的手,聲音依舊溫柔,卻帶着不容置喙:“小晚,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你爸,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我還能不知道你的脾氣。”
“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快走了,撐不住了,媽求你,讓那孩子回來一次好不好”
遲晚照聽到這哀求的話心疼至極,她媽何曾這麼卑微過。
謝丹摟着她肩膀,頭擱在她肩膀上,嗓音充滿疲憊:“小晚,了卻他這個心願吧。”
走廊上的人神色匆匆,步伐依舊,有微風吹來,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遲晚照苦笑,說道:“我可以轉告她爸的情況,至於回不回來,不是我能左右的。”
“而且,我也不會讓她進遲家。”
謝丹知道這是遲晚照最後的讓步,從當初拒而不談這件事到現在能找到那個孩子,是她最後的底線。
小晚是不可能讓那個孩子進遲家的。
謝丹摟緊她:“這就夠了,就夠了。”
能讓那人在臨走前看一眼那個孩子,就夠了。
遲晚照沉默着被謝丹抱了很長時間,她沒再回病房,而是直接回了遲家。
她坐在車上看着一閃而過的風景,眸色深沉,當初在孔希顏手機上看到這個名字時她就有種預感,果然等到周生調查後她看到了照片,是那個孩子。
她其實沒那麼大度,心裏牴觸至極。
其實她從沒想過找那個孩子,哪怕她爸病重,她也不願意去找。
可造化弄人,她不想找,偏偏她出現自己面前。
遲晚照嘆口氣,下車後上樓拿好行李,剛出房間門,見到遲一凡正坐在沙發上。
“哥。”
遲一凡仰頭,看到二樓的遲晚照,他嗯聲:“我都聽媽說了。”
“辛苦你了。”
遲晚照自嘲:“算什麼辛苦。”
遲一凡知道她心裏難受,這個妹妹從小到大都這樣,在所有人面前都逞強的要死,從來不肯示弱一次。
剛硬起來,比他這個哥哥還要厲害。
他瞧見她手上拎着行李,問道:“現在就走”
遲晚照點頭。
遲一凡:“我送你。”
“不用好吧。”
遲晚照的拒絕改了口,坐上了遲一凡的車。
到b市是凌晨五點多,周生早早就在機場等着了,見到遲晚照從裏面走出來他趕忙迎上去:“遲總。”
遲晚照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周生把公司的事情挑了幾件出來彙報,彙報完問道:“遲總,直接去公司嗎”
遲晚照手擱在窗戶上抵着頭,聽到周生的問話緩緩睜開眼,眼睛裏還有血絲,她聲音沙啞道:“回公寓吧。”
周生給司機使了個眼色,車往公寓開了。
到了門口,周生下車後給遲晚照開車門,低頭說道:“遲總,您去a國這幾天夫人很擔心你。”
遲晚照側目看他,嘴角彎了彎,有輕微弧度。
到公寓時,很安靜,遲晚照衝了澡之後上二樓,瞧見孔希顏抱着煙煙正睡得踏實,煙煙擡頭看她眼,倏地站起身,剛想跳到她身上就被遲晚照抱住。
放在了門外。
依舊是熟悉的警告。
“別吵,再吵沒飯喫。”
煙煙蹲在門口,看着某人決絕的關上門,小聲的喊道:“喵嗚”
遲晚照掀開被子上牀,孔希顏睡在正中間,摟着抱枕,遲晚照拿掉她的抱枕,孔希顏不舒服的伸手晃了下,搭在遲晚照的肩膀上。
隨後像只貓般拱進她的懷裏。
遲晚照動彈不得,被她抱個滿懷,看着在胸口磨蹭的孔希顏,她忍不住收緊雙臂,下巴擱在她發頂上。
不一會,被子裏的兩人都成側睡。
彼此緊摟着。
睡得正熟的孔希顏湊在遲晚照的胸口,蹭了下,迷糊地想,今天煙煙,是不是太軟了點
孫導時不時湊過去和佳人溫言軟語,說些當屁放放的誓言。
肖承挺會套近乎,孔姐長孔姐短的叫喚,孔希顏始終溫溫的笑着,宛如帶了張面具,對肖承的自來熟既不顯得生分,但也沒多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