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蘭這幾天確實不好受, 雖然她內心很堅定, 但是她的這個事情對於這個偏僻的小山村,那絕對是爆炸性的大新聞, 周圍的風言風語實在是太多了。

    本來她爸,媽是不準備讓她再去學校的, 怕她難受,可是面對父母,家人, 她心裏也是愧疚的不行。

    如果不是因爲她的事情, 家裏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王美蘭的性格雖然很柔, 但是很有韌勁, 爲了不讓家裏人擔心, 她還是選擇勇敢的面對。

    好在學校的吳校長和另外兩名老師, 對王美蘭還是很照顧的, 還是一如往常, 並沒有刻意的去做一些事情,反而讓她覺得只有在學校, 自己才能鬆口氣,不會讓別人用憐憫的目光注視着,是個異類。

    王家營的學校就建在村口,從村口到王家得穿過半個村子。中午放學, 王美蘭一路走來, 收穫了許多奇怪的目光。

    說來有點好笑, 這種事自從趙援朝走後, 短短這麼幾天她好像已經有些習慣了,臉皮也變厚了呢。

    剛走到村中的十字路口,準備往家的方向拐,幾個在樹下涼快的嬸子,大娘便滿臉笑容,熱情的打招呼:“美蘭,回來啦。”

    ”放學啦。”

    “這美蘭從小就長的福相,一看就是要去城裏享福的。”

    王美蘭也是懵了,確定不是在諷刺她後,心裏也犯起了嘀咕,發生了什麼事,這咋跟前兩天她一過來,就閉口不言或是等她過去後指指點點的,不同了呢。

    在沒弄清楚發生啥事之前,她也只好強撐笑容,不失尷尬的打了招呼,然後趕緊往回趕。

    剛一回到家門口,迎面就碰見了隔壁的牛大壯。牛大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衝着王美蘭就來了一句:“哼,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你這輩子都休想讓我娶你。”

    簡直莫名其妙,王美蘭冷冷的回了句:“有病吧,誰稀罕嫁你啊。”然後理都沒理身後一臉你是個負心人的牛大壯,進了院子。

    “媽,大嫂,我回來了。”王美蘭邊洗手邊衝着屋裏喊道。

    “知道了,竈房裏有給你留的飯。”

    堂屋裏的張巧玲一邊應着,一邊心不在焉的納着鞋底,她這會都不知道自個心裏這是個啥滋味。

    下工回來後,知道發生啥事的苗二紅這會看見自家婆婆這個樣子,也是替她犯愁,要說硬氣點,直接拒了那個知青,肯定解氣。

    可小姑子這頭唉,這男女之間的事情,自古以來都不好整,弄不好就是個出力不討好的。

    一一一

    趙援朝這會可還不知道丈母孃都打算讓他出局了。

    離王家營越近,他這心裏就越是激動。他這會對人常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是深有體會。

    他和王美蘭這都隔了好幾個秋了呢。

    車到岔路口時,小張按照楊茹的指示拐到了另一條路上。趙援朝當下就急了:“媽,小張,走錯路了,這個是去縣城的,那邊纔是去王家營的。”

    楊茹看見兒子急赤白臉的樣子,斜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急什麼急我先去你林姨家,一會讓小張送你去王家營,我拜訪王家之前,你總得讓我先見一見那丫頭吧。”

    楊茹心裏也有自己的考量,由於有先前的那個事情,如果她貿然去了,讓人給撅回來了,事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再一個,連知會都不知會一下女方,就這麼過去,那得多冒失呀。

    還有一個就是這十里不同俗,省城和王家營的風俗習慣肯定不同,她這要去女方家拜訪,肯定得按人家女方家的規距來,這事她還得找吳林商量呢。

    趙援朝還真不知道他媽心裏,還有這麼多小心思,也弄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在把楊茹送劉家後,便迫不忍待的催着小張趕緊去王家營。

    車一拐上熟悉的林蔭小路,趙援朝就越發熱烈的思念起王美蘭來了。由於先前的那些事情,王美蘭肯定會受些委屈,再加上他走的時侯,連個道別也沒有,小丫頭指不定還怎麼擔心呢。

    趙援朝越想越心焦,這股突如其來的思念彷彿破了閘的洪水,波濤洶涌般的涌上了心頭。忍不住催促一旁開車的小張:“張哥,再快點。”

    “小朝,這是最快了,再快可容易出事。”小張也很是無奈,這山路坑坑窪窪的太難走了,想快也沒辦法,他這已經儘量開到最快了。

    就這緊趕慢趕的,等趙援朝和小張到王家營時,也已經是傍晚收工的時侯了。路上淨是一些三三,兩兩下了工的人羣。

    村裏又來了一輛汽車,這可是個大新聞。

    這樣的車,全公社也沒有一臺,這都快天黑了,是縣裏的

    那個領導來了

    缺少娛樂,好奇的人們實在有些按奈不住,都停下來觀望了,看這車究竟是上那的,瞧這路線不大像是去大隊部的啊。

    趙援朝和小張到王家門口,剛一下車,緊跟的人羣中就有人驚呼:“呀,是那個知青”緊接着便是議論紛紛:“不是說都退親了嗎這咋又回來了”

    “你這信兒還是多會的呀,今中午,巧玲子和牛鐵柱家的吵架時,人就來電報,說要回來了。”

    “真的呀”

    “那還能假,瞅瞅拿了多少東西,巧玲子這下可撈着了。”

    兩家還準備做親,楊茹也覺得她上次做那個事情好像有點過份了,所以這次來王家營,她便翻箱倒櫃的收拾了一些票證,置辦了不少現如今農村比較緊缺的物資。

    除了時下最流行的一臺無線電收音機和趙振山收藏的兩瓶好酒外,其他的像布料,罐裝的奶粉,中華煙,巧克力,糖果,餅乾之類的零零碎碎的裝了滿滿兩大帆布袋子。

    圍觀的人太多了,幾乎都堵住了趙援朝和小張的去路。

    還沒等趙援朝和周圍看熱鬧的人打招呼,王小寶就跟個小炮彈一樣衝過來了,高興的喊:“姑夫,姑夫,你回來啦,給我帶糖了嗎”說完還得意的掃了一圈圍觀的孩子們。

    別看孩子們小,懂的事可不少。

    大人們有時說話也不避開小孩,所以這小子這兩天也讓別的小孩奚落的夠嗆,

    這不趙援朝一回來,這小子立馬便覺得揚眉吐氣了,如果要是再給他買些糖果,那就更是好了。

    趙援朝也挺喜歡這個嘴甜的小子,把手上的酒和收音機倒到一個手裏,伸手便從小張提的大帆布包裏,抓了一大把巧克力遞給他:“小寶,這是巧克力,外國的糖,拿去和小夥伴們喫。”

    王小寶纔不幹呢,誰讓他們這兩天笑話他來着,故意當衆扯開一個放進嘴裏,大聲嚷嚷着:“好甜,好甜,噢噢,比兩個水果糖加起來還甜。”

    四周的小孩們看王小寶喫的那麼開心,立時眼晴都盯上了趙援朝。年齡小的忍不住誘惑,當場就嚷嚷起來了:“我要喫糖,我也要喫糖。”

    趙援朝好笑的看了一眼顯擺的王小寶,衝一旁圍着的小孩們招了招手。小孩們早就眼熱的饞了,這會得了他的召喚,那還會客氣,一窩蜂的衝了過來,倒把周圍圍着的嬸子,大娘們給擠到一邊去了。

    小孩們把趙援朝和小張圍的是裏三層,外三層。趙援朝從包裏拿了些奶糖,巧克力,餅乾之類的四散開來。

    小孩們幾乎都分到了手,村裏的代銷點裏多是一些沒有包裝紙的糖球,帶着包裝紙的硬糖都算是最好的糖果了。

    幾乎都沒出過村的小毛孩子們,幾時見過這麼高級的糖果,餅乾,一個個都歡天喜地的叫嚷着,圍到了王小寶身邊。

    只覺得王小寶姑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跟着王小寶,說不定還能再分兩個比糖還甜的巧克力呢。

    招待了孩子們,趙援朝咋說也在一王家營呆了快一年了,自然不會冷落大人,幸虧他媽給裝了好幾條煙。

    趙援朝從包裏抽出了兩條中華煙,給周圍的不管老的少的,挨個敬菸。有那識字的接過煙一看,當下便驚訝道:“乖乖,中華煙,得一塊多錢一包呢”

    周圍人聽見價格後,都連忙推辭,村裏代銷點最好的大生產才三毛五,那都是村幹部才抽的起的。

    平時大夥常抽的羊羣,經濟煙才八分錢,這一包煙得掙多少天工分啊哪好意思伸手白拿人家的。

    趙援朝想給王家做臉,自有也有他的辦法,直接往人懷裏一塞,轉身就走,這才把煙給散了出去。

    門口那麼熱鬧,張巧玲和王木匠他們也都聽到了,一家人出來一看,原來是趙援朝回來了。

    那邊趙援朝剛給老少爺們們散完煙,這邊圍着的大娘,嬸子們見王美蘭出來了,便起鬨嚷嚷着:“趙援朝重男輕女,光給男人們散煙,也不說給她們分塊糖甜甜嘴,這毛病可慣不得,讓王美蘭好好冶冶他。”

    趙援朝扭頭一看,見張巧玲,王木匠,苗二紅,王美蘭他們都出來了,顧不上再給周圍的人寒喧,連忙上前,討好的笑着說:“叔,嬸子,大嫂,蘭兒我回來了。”

    張巧玲的臉拉的老長,滿臉寒冰的瞪着趙援朝,咬牙切齒大聲嚷着:“回來咋了不是要退親嗎還回來幹啥

    咱們兩家現在正式退親了,沒關係了,少叔啊,嬸子的攀關係那來的回那去,再敢踏進我家半步,老孃活劈了你”

    旁邊的王美蘭捨不得情郎做難,拽着張巧玲的胳膊,小聲喊:“媽~”

    “媽什麼媽回家”張巧玲說着,一把把王美蘭就給揪回了院裏,將趙援朝連人帶東西直接給晾到了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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