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鴻來找院長是有要事商議的,現在校場上的那些帶着女學生們訓練的士兵,都是他的兵。

    既然要訓練學生,增強體質,那麼難免會要多喫些苦。既然做了,就要儘量去做到最好,而不是花拳繡腿的裝樣子給別人看。

    嬴鴻將其中要害都說與院長聽,免得到時候他的兵訓累了人,書院裏又不肯罷休。

    嬴鴻三言兩語說完正事正出來,也沒想到,又碰到了那個小女人。她像是丟了魂的兔子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他人明晃晃站在這裏,她還直直撞過來。

    嬴鴻是見識過她的無理取鬧的,所以此番看到,根本不欲搭理。

    嬴鴻目光只在央央面上略留了片刻,繼而繞過她就要走。鬧到現在,連聲招呼都不必打了。

    央央想起什麼來,卻衝他背影喊:“你是心虛了嗎”

    嬴鴻沒理,繼續往前走。央央見狀,就覺得他是心虛了,於是跑着追了過去,伸手將他攔住。

    “那羣山賊,明明是顧四哥冒着生命危險殺死的。你去了後,顧四哥已經剿了土匪窩。顧四哥都傷成那樣了,你也是看到的爲什麼爲什麼還要搶他的功勞”

    央央覺得委屈,怎麼能這樣欺負人

    如果不是他搶了四哥的功勞,如果是他如實稟告給陛下皇后,說不定說不定顧家的罪責能因此減輕一點呢。

    這是多大的功勞,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既然被攔了下來,嬴鴻索性說:“你張嘴閉嘴都是顧四哥,到底有沒有替你父母想想,有沒有替你徐家想想”

    央央被他問住了,嘴巴張了張,不知道做什麼回答。

    嬴鴻覺得這個小女子不但愚昧無知愛胡鬧,而且還蠢笨。如果不是有那樣一個爹,不是有祖上庇廕,她又能活多久。

    懶得再與她多費口舌,嬴鴻直接離開。

    央央說:“你是威脅我嗎”見前面的人又停住了腳步,央央繼續說,“威脅我如果再這樣纏着你,你就要對我家人動手了”

    嬴鴻回頭,憤怒的眼神盯着央央看:“你愛怎麼想怎麼想。”

    嬴鴻大步離去,不管央央怎麼喊他。

    央央倒是有些怕了的,怕他會對付徐家。他那種人,心狠手辣,什麼樣的事情做不出來

    央央恨他,但是被他這樣一嚇唬,倒是收斂了不少。她心裏也怕,怕爹爹孃親會因此而惹上禍端。

    送了院服結了賬,央央帶着銀子回綵衣軒。將銀子交給鳳嬌娘後,天色也差不多晚了。

    央央回到家裏後,去母親房裏,尹氏正在小廚房親手做丸子。

    “嬌嬌回來了啊快去洗手去,一會兒就好了。”尹氏一邊忙着,一邊溫柔對挨在身旁的女兒說,見女兒興致始終不高,尹氏摸摸她腦袋道,“喫甜食會讓人開心,嬌嬌吃了孃親手做的丸子,肯定就會高興了。”

    “娘,我幫你吧。”央央洗了手,又走了來。

    尹氏說:“那正好,咱們母女倆一起再做幾道菜,一會兒給大房和老太太那邊送去。你想做什麼讓繡春她們洗菜。”

    央央廚藝很好,她也喜歡做菜。

    於是母女倆在廚房裏忙了一個時辰,做了好些菜。尹氏吩咐繡春拿食盒來,裝了兩份,吩咐丫頭們送到上房和大房去。

    “老太太那裏,我去吧。”央央想着正好過去跟三妹妹說說話,問問她最近在書院情況怎麼樣。

    “那也好,記得早點回來。一會兒你爹爹就要回來了,咱們一起喫飯。”尹氏提醒。

    央央應着聲後,就拎着食盒去了上房老太太那裏。

    “祖母,娘讓我給您送來的。”央央拎着食盒坐在老太太身邊,親自打開盒子,指着裏面三道菜說,“這是我做的,這是娘做的,這是我跟娘一起做的。”

    老太太摟着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來:“可真是難爲你了,日日出門這麼辛苦,怎麼回家還做這些活你要是想孝敬祖母,直接讓屋裏的紅玫啊紫蓮啊做就好了,她們做完你再拿來,不是一樣的。”

    “那怎麼能一樣呢。這是我的心意,不親手做,怎麼能表達心意”

    “也就是你孝順。”老太太吩咐屋裏的丫頭擺起來,一會兒喫,“你留下來一起喫。”

    央央起身說:“我不在您這裏吃了,一會兒回去。”又問,“三妹妹呢還在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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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不由嘆息一聲:“也是可憐了你三妹妹,這些日子吃了那麼多苦。你們姐妹有段日子沒見着了,她啊,曬黑了,也瘦了些,我瞧着都心疼。”

    央央看得出來,老人家是真的心疼了。

    所以,央央抱住老太太,哄着她說:“這事情得分怎麼看,往壞的想,那的確是三妹妹喫苦受累了。但是往好的方面想的話,這會兒子喫點苦,練出了些身手,將來萬一遇到壞人,不是還能頂點用處”

    “女兒不自強,難不成總靠着男人啊”

    老太太被央央這話逗得樂了,摟着個乖乖寶貝,歡喜得不行。

    “你這會兒子倒是嘴巴厲害,我可是聽說了啊,你這些日子總也悶悶不樂。嬌嬌,也別怪祖母囉嗦多嘴,凡事要以大局爲重。”

    又提到這事兒,央央方纔的那些歡樂勁兒全沒了,只輕輕“嗯”了一聲。

    “去吧,去瞧瞧你三妹。”老太太知道這丫頭心裏那道坎兒不是一時半會兒過得去的,索性不再勸。

    她也大了,凡事心裏總歸明白些。

    ~

    徐淳一直住在老太太院裏的小跨院,央央走了幾步就到了。

    去的時候,徐淳正要死不活躺在牀上。看到央央來,她更是哼着要哭出來似的。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大姐姐,快救救我啊。”

    央央一把握住她伸過來的手,順勢挨着在牀邊坐下來:“我能怎麼救你啊”

    反正就姐妹兩人在,徐淳便也口無遮攔起來。

    “你把那個大壞蛋收了,就能救我了。”徐淳吐槽,“有病啊,我們又不是那些男子,何必那樣訓我們。”

    央央心裏的確是非常恨嬴鴻的,但是此時此刻,她倒是也理智。

    “三妹,其實喫些苦頭,未必不好的。書上不是也說了麼,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一切的付出,都是會得到回報的。”央央堅信這是真理,“你現在多練練身子,練出些身手來,也無壞處。”

    徐淳覺得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哼了聲道:“左右不是你受苦,你當然這樣說了。”

    “那你以爲我每天都很輕鬆啊。”央央一邊替她掖被子,一邊說,“我跟二妹妹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面了,彼此都忙得很。其實”

    央央這些日子也算是經歷過一些事情,尤其是從富陽回來後,她總覺得很多事情其實都不如憧憬中那麼美好。

    比如她做夢都想顧家能夠平反,做夢都想大壞蛋一家能夠得到懲罰但是每每總是事與願違。

    好人依舊過着清苦的日子,身上揹負着別人強行加過去的罪行。而那些做盡壞事的壞人們,則是依舊升官發財,日子反而越過越好。

    央央想,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是,她有心想做什麼,也是無能爲力。

    那麼,不如暫且什麼都不做,等自己足夠強大了,就可以有心做事情了。

    “其實什麼啊”徐淳問。

    央央卻陡然笑了起來,拍妹妹臉蛋:“其實你曬黑了些,也挺好看的。”

    “你就逗我吧。”徐淳裝作惱了的樣子,不再理央央。

    央央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說:“你也別犯懶了,差不多睡夠就起來吧,祖母還等着你喫飯呢。”

    ~

    很快入了冬,京城裏已經下了幾天的大雪了。

    雪天路難行,這些日子,央央都是呆在家裏。沒去綵衣軒,也沒去酒樓。

    徐蔓也窩在家裏,徐淳書院的課也結束了。姐妹三個,倒是能常常湊到一處說話。

    央央雖然沒去鋪子裏跟酒樓,但是很多活都是帶着到家裏來做的。平常除了姐妹們說話的時間外,別的時候她都是呆在自己屋裏不出門。

    這一個多月來,女兒性子越發收斂沉穩了不少,徐敬笙夫妻也高興。

    外面下着大雪,央央房間的窗戶開着,央央坐在靠着窗戶的炕上,正在專心做衣裳。外頭徐敬笙夫妻撐着把傘,見女兒這樣安靜懂事,都笑得欣慰。

    “老爺您瞧,咱們閨女現兒多懂事。我聽紅玫說,嬌嬌沒日沒夜忙着這些,勸她出來走走她也不肯。”

    又嬌嗔:“你往後可對她好些,別再那麼嚴肅了。她那麼活潑潑的一個孩子,愣是變成這樣,我自己瞧着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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