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幫了鳳姨一個大忙, 若是說出來,爹爹孃親他們肯定會誇自己已經長大懂事了。

    可是央央卻並不願意說。

    如果可以的話, 她真的還想像從前一樣任性。她纔不是真心想幫大壞蛋縫補衣裳。

    她當時聽鳳姨說, 那身料子名貴得很,乃是宮裏的皇后賞賜給嬴王府的。皇后會不會怪罪嬴鴻,她纔不管,她只是怕會牽連綵衣軒,會牽連鳳姨。

    所以, 即便那個人是嬴鴻,她也還是悶着頭幫了這個忙。

    只是央央心裏卻有些慪氣, 他是顧家的仇人, 也是她的仇人。可如今她卻幫了他,她怎麼對得起顧家往後再見到老夫人他們,她指定沒臉了。

    所以,央央根本不想提這件事情,只巴望着不提就能忘掉纔好。

    可偏偏尹氏怕女兒又犯錯,緊張得不行, 一直追着問。

    旁邊徐敬笙也看向女兒:“是不是又給你鳳姨添亂了”

    央央近來鮮少出門去,只呆在自己房裏幹活做事。她沒什麼出去玩耍的心情。可越是悶在家裏, 其實越對心情不好。

    現兒明明做了好事, 卻被父母懷疑是不是又闖禍,央央心裏更加不舒服起來。

    “怎麼在你們心裏我就只是那種會添亂的你們若是愛這樣認爲, 那我便是。”央央氣得哭了, 也不想喫飯, 只將碗一推,就轉身往自己屋跑去。

    尹氏跟徐敬笙相互望了眼,皆沒說話。

    紅玫朝着主子們俯身請了個安後,說:“老爺夫人,您們可冤枉姑娘了。是鳳老闆鋪子裏出了事兒,嬴王府世子爺的一件衣裳,叫蠟燭的燭油滴破了一個洞,那可是宮裏頭賞賜下來的料子。多虧了姑娘手巧,可幫了鳳老闆一個大忙。”

    “奴婢去看看姑娘去。”

    說罷,紅玫又一俯身,這才追着央央去。

    尹氏望着丈夫:“這孩子這不是好事嗎怎麼不肯說。”

    徐彥道:“大妹對嬴鴻之恨之入骨,此番卻不得已要幫這個忙,想必她自己心裏慪得很。”說罷,擱下筷子,起身抱手說,“兒子去瞧瞧她。”

    經兒子這麼一說,尹氏才覺得,這回的確是冤枉女兒了。

    尹氏怕女兒會氣壞身子,也想跟着去,徐敬笙拉着她道:“彥兒去就行,他們兄妹也好久沒說話了,讓他們單獨說說話。你若是不放心,明兒再去不遲。”

    尹氏覺得丈夫說得對,點頭說:“你好好勸勸你妹妹,就說是爹爹孃親錯怪她了。”

    “孩兒明白。”徐彥利落離座,只大步邁開。

    望着兒子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尹氏心中欣慰說:“老爺,咱們嬌嬌真的是懂事了。”

    徐敬笙看了妻子一眼,給她夾了菜,說:“多喫點。看你這些日子操心的,都瘦了。”

    尹氏忙摸了摸自己臉:“老爺想必是騙我的,今兒早上梳妝照鏡子的時候,還覺得自己胖了呢。雖然操心,但我可沒少喫一口。”

    徐敬笙笑起來。

    尹氏一愣,才反應過來,老爺這是說反話呢。

    “好啊,你竟然取笑我。”

    ~

    徐彥負手走進央央房間,一屋子的丫鬟瞧見了,忙都行禮道:

    “大少爺。”

    徐彥衝她們擡了擡手,示意都起身,之後,才朝歪身側躺在窗前大炕上的央央走去。

    “哥哥知道你今兒受了委屈,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的。”徐彥一邊說,一邊在炕沿坐下,目光落在央央身上,略微有些嚴肅,“只是,你心裏有委屈,直接跟爹孃說了就是。直接撂碗甩手就走,可不太好。”

    央央也知道剛剛做得錯了,不好。跑出門後,她就後悔了。

    只不過,當時的確是委屈的。她又衝動了些,所以才做出的那些來。

    “爹孃有怪我嗎”央央坐了起來問,目光垂落,情緒不高,“我知道自己錯了。”

    徐彥吁了口氣說:“當然沒有,爹孃那麼疼你,怎麼會怪你就是擔心你受了委屈,讓我好好陪你一會兒。”

    央央道:“我沒事,自己呆着就行了。哥哥大老遠回家來,還是多陪陪爹孃

    吧。尤其是娘,她可是天天唸叨你的。”

    徐彥說:“那我可真走了”

    央央忽而又別開腦袋去,故作生氣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有心過來安慰我的。”

    “傻丫頭。”徐彥揉她腦袋。

    ~

    又過了兩日,宮裏來了人,說是宣皇后的懿旨。

    徐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慌慌張張出來跪着接旨。

    皇后懿旨上說,近年關了,知道姑娘們如今都呆在家裏。閒着也是閒着,所以,想接了姑娘們進宮去玩一玩。

    而徐府大姑娘徐央央,就在名單之列。

    往年皇后也會接勳貴人家的小姐進宮去,這是尋常的事情。聽了宣讀的是這樣的懿旨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只是懿旨上只提到了央央,卻沒有提到徐家另外兩個。

    沒提到徐淳也就罷了,畢竟還小。但是徐蔓跟央央一樣大,如今只有央央卻沒有徐蔓,徐蔓低頭站在角落裏,心中十分難過。

    她知道,自己父親比不上三叔。所以,就算自己樣樣都跟大姐姐一樣出色,很多機會她也不會得到。

    外頭的時候,徐蔓一直憋着。等回了自己屋子,她再忍不住,哭了起來。

    別說徐蔓,就是大夫人,心中也十分難過。她的丈夫纔是侯府的世子爺,是侯府的繼承人,她纔是大婦,她的女兒柔柔纔是正經的長房嫡出。

    怎麼如今得了這樣的好機會,卻只叫了三房的去

    大夫人越想越氣,等晚上大老爺回府後,少不得又抓着大老爺大吵大鬧一番。

    大老爺昏庸無能,前程上並無什麼建樹。不過是靠着老侯爺,謀了個閒差事。天天遊手好閒的,沒個正事就算了,偏還喜歡沾花惹草到處惹風流債。

    以前年輕的時候也就罷了,可如今都老了,卻還狗改不了喫屎,大夫人心裏真是恨恨的。

    其實現在想來,大夫人是後悔的。想當初談婚論嫁的時候,其實家裏祖母母親給她說的是老三。只是那個時候她小,不懂事,覺得一個侯府的三子有什麼好的,哪裏比得上可以繼承爵位的世子

    再加上那時候徐敬笙還年輕,稚氣未脫,也還沒闖出什麼名堂來。所以,大夫人便更是瞧不上了。

    後來她嫁來侯府不久,老二老三接着娶妻。

    她的夫君只頭三個月還算老實,夜夜宿在她房裏。後來日子久了,他便漸漸露出了本性。

    而三房那邊呢

    老三不但漸漸有了實權,且房裏頭別說妾了,竟是連個通房都沒有。老三那媳婦就是一個草包,除了長得嬌美些,論出身跟魄力,哪裏比得上她

    偏她有那樣的好命

    大夫人日子過得越不好,她就越後悔。常常也會想着,若是當初聽了父親母親的話,那該多好。

    見爹爹孃親又吵架了,徐蔓才趕緊拿帕子擦了擦眼睛。之後,去母親房裏。

    大夫人見女兒眼睛紅紅的,指着大老爺說:“你但凡有點本事,你閨女何至於這樣委屈她哪裏比不上大姑娘如今大姑娘有的她反倒是沒有了,除了怪你,還能怪誰”

    大老爺被指着鼻子罵,蹭的來了火。

    “你個悍婦你敢罵我。我我告訴你,你再敢說一句,我可是要動手打人的。”

    “你打啊,你倒是打啊。”大夫人平時端莊肅穆,這會兒子被氣瘋了,什麼形象都不要了,“你還有臉清水衚衕裏藏了個什麼人,你是自己去公公婆婆那裏說,還是我去”

    大老爺一聽,立即就慫了。

    忙哄着大夫人道:“你何必生氣進宮有什麼好的,宮裏是非多,那丫頭又蠢又笨的,說不定還得得罪誰呢。”

    大房這邊鬧着,三房那邊尹氏也十分擔心。

    “不知道皇后怎麼就喊你進宮去了,這也不知道是禍是福。嬌嬌,宮裏可不比咱們府裏,你可得小心着些。”尹氏一邊吩咐丫鬟替女兒收拾衣物,一邊絮絮叨叨唸叨着。

    徐彥說:“您就放心吧,這些日子我在家,太子殿下知道了,勢必要找我一起習習武對對弈。到時候,我尋個理由求求太子,也在宮裏多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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