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裏的事情, 嬴鴻一應都安排妥當了。此行往富陽去,也不過就四五天時間, 他時間上安排得過來。

    “營裏的事情, 你就不必擔心了。”嬴鴻望着央央,雖則男人臉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那種嚴肅冷漠,但是對央央說話的時候,語氣卻是溫和的,“連着幾個月我都沒有給自己放過假, 正好趁着這回,給自己也休息幾天。”

    嬴鴻是一軍統領, 手下數千近萬的兵, 一應大小軍務算數由他說了算。所以,這休息的時間,也是可以調控的。

    就算他不在,營裏還有由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十個副將,倒是輪不到他事事操心。央央見他心意已決,就知道他既然跟着過來了, 指定早就自己做了決定,不可能因爲自己幾句話就改變主意。

    他素來都是那種有主見的人, 不會因爲別人的幾句話, 他就輕易改變主意的。

    “那謝謝世子爺。”央央跟他道謝,表示自己理解他的好心。

    央央的語氣跟態度, 都是禮貌而又客氣的。嬴鴻望了她好一瞬, 沒說話, 只起身大步朝外面去。

    央央知道他可能是又生氣了,婚後相處的這幾個月來,她對他也算是有些瞭解的。比如說,這個男人性格穩重沉着,比較寡言少語,他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裏。

    生氣或者不太高興的時候,最大的一個特徵就是不說話。

    央央轉頭朝門口看了眼,這纔跟着過去。嬴凰親熱的挽起央央手,小聲在她耳邊說:“哼,大哥越來越拽了,對我也越來越不好。嫂子,我覺得你有必要治治他。他現在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又成家立業了,還真把自己當一家之主了啊他怕是忘記了,父王還在呢。我回去告訴父王,讓父王打他鞭子,看他還欺負不欺負我。”

    央央說:“你小聲點,他耳力好,聽得到。”

    嬴凰就衝央央笑起來,不過心中還是不爽,衝前頭站在馬邊的那高大背影扮鬼臉。

    卻恰巧,對上嬴鴻冷厲的目光。

    見嬴鴻冷不丁就回頭,央央跟嬴凰都措手不及,忙都匆匆低下腦袋,裝作什麼都沒做的樣子。

    嬴鴻站在馬車邊,扶着央央上去。正當嬴凰以爲哥哥也會扶自己一把的時候,嬴鴻一個縱躍,便跳坐在馬背上。

    嬴凰險些撲了個空,氣得攥緊拳頭說:“大哥你莫名其妙”

    “快上去。”嬴鴻皺眉看着妹妹。

    嬴凰到底是怕她大哥的,縱然心裏很是不爽,但是還真的不敢不聽話。利索跳上馬車去後,嬴凰氣鼓鼓坐在一邊。

    央央拉着她手說:“你是好心的,等回頭到了富陽騰出空來,我會好好跟世子爺解釋。”

    嬴凰道:“嫂子還看不出來嗎大哥這是故意的。”又說,“算了,我纔不跟他計較。”

    央央眨了眨眼睛,沒再說話。

    等一衆人趕到富陽的時候,天已經晚了。馬車停在柳家大宅門口,嬴鴻示意阿溫去敲門。

    門很快被打開,紅漆銅環的大門裏,探出一顆腦袋來,那家丁搓着手問:“你們找誰。”

    阿溫禮貌笑着道:“請問這裏可是柳重上柳老爺家”

    “是啊。”

    “我們是京城宛在水中央成衣鋪的人,貴府前些日子有在我們鋪子裏訂做嫁衣。今天過了,也是因爲給貴府大小姐訂做的嫁衣出了些問題,我們老闆特意趕了來”

    阿溫話才說完,那家丁便立即打開門,親自迎了出來說:“貴人們請。”

    ~

    柳家大小姐就這兩日便出嫁,柳宅裏已經張燈結綵,大紅喜字貼得到處都是,府裏上下張燈結綵,廊檐上掛滿了大紅燈籠。

    央央一路走過去,總覺得這耀眼的紅色要晃花自己的眼。

    她想,這柳家老爺肯定很疼愛自己這個女兒吧,瞧這府裏的佈置就知道,這場婚禮想必十分隆重。央央等人被柳宅家丁一路請着往花廳去,只才略坐了一會兒,柳家的主人們,便過來了。

    “不知道是貴人造訪,有失遠迎,還望貴人恕罪。”

    這柳家老爺柳重山是個生意人,雖然如今大部分家業只安置在

    富陽這個小地方,但是其實他也是有心把生意重心挪去京城的。所以,對京城裏的一些形勢,他也是知道一些。

    寶貝女兒要出嫁,他有心給她舉辦一場最好的婚禮。而嫁衣,也是他特地去了趟京城,四處做了比較,才選擇在一家叫“宛在水中央”的成衣鋪子訂做嫁衣的。

    他也是有心的,知道這家鋪子的背景,所以,這才花了大價錢與這家合作。

    只是沒想到,如今這鋪子的東家竟然會親自來富陽。所以,纔有方纔他又驚又喜的一面。

    央央纔要起身,便本能朝嬴鴻那邊看去一眼,只見自己夫君站起來略點了點頭說:“柳老爺不必客氣,今天本世子是陪着內子過來的。有什麼問題,柳老爺只管說。”

    柳重山道:“方纔聽家裏小廝說,夫人是因爲替小女裁做的那件嫁衣過來的嫁衣中午剛剛拿到,還沒看,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

    又說:“不管是什麼問題,也不值得夫人親自跑這一趟啊。這這實在是叫寒舍蓬蓽生輝,怎麼擔得起。”

    嬴鴻果然一句話不說,只讓央央自己去處理這些事情。

    央央說:“我既開門做生意,便需要做到誠信二字。如今坐在這裏,我的身份只是生意人,柳老爺不必客氣。”又說,“柳小姐的嫁衣,我當初畫了圖樣給柳老爺過目過,如今貨送過來,實物卻與圖樣不一致,一來怕是會影響小姐的心情,二來,也會影響我們鋪子的聲譽。”

    “所以這一趟,我是必須得親自趕過來的。”

    柳老爺這才說:“那勞煩夫人了。”

    說罷,又吩咐下去道:“趕緊準備了上房,請大人夫人先去休息。再去跟大廚房說,家裏來了貴客,定要好好做這頓晚飯。”

    “是,老爺,妾身這就過去。”一個穿着秋香色長襖的年輕女子笑着應下,說罷,又利落朝嬴鴻央央行了一禮,這才退下去。

    跟着柳老爺過來的,有兩位婦人,如今走了一位,央央便看向另外一位說:“多謝老爺夫人,只是,可否勞煩夫人現在就將那件嫁衣拿來早一點彌補好了,也不耽誤小姐的吉時。”

    那位夫人看向柳老爺,柳老爺便是:“夫人厚愛,你便去吧。”

    “那好。”那位夫人應着出去了。

    ~

    柳家給央央等人準備了客房,柳太太拿了嫁衣來,央央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針線,坐下燈下認認真真坐着繡活。

    柳太太陪在旁邊,望着央央那精湛的繡活,不由得讚賞道:“夫人真是厲害,這樣的雙面繡,夫人也能做得這樣靈巧。”她是由衷讚賞央央的,並不是阿諛奉承。

    看完央央的活計,又打量央央,她心想,這位京城裏來的貴夫人可真是好看,難怪那位世子爺寸步不離跟着。

    央央手上活沒停,只笑着說:“這些活計,有些是我娘教我的,而有些則是我在書院跟女先生學的。我老師的技藝,可比我好得多了。”

    柳太太聽說了,說是京城裏的女孩子都上什麼女子書院的。

    不過富陽是個小地方,雖則屬於京城近郊的縣城,但是一應待遇肯定不能跟京城裏的人比。像她的女兒,都是請了先生家裏來教讀書教琴棋書畫的。

    這女孩子也可以出門唸書,倒是新鮮事兒。

    “好了。”央央拿剪刀來剪了線頭,將嫁衣遞過去,“讓小姐試試吧。”

    “這麼快”柳太太笑着吩咐自己的丫頭說,“你去芙蓉閣一趟,喊大小姐過來。家裏來了貴客,方纔在前院花廳不便見,如今只夫人一個人在這裏,她該是過來一趟。”

    “是,奴婢這就去。”

    央央卻道:“不必麻煩,夫人你客氣了。”

    柳太太道:“這是待客之道,應該的。芙姐兒雖然性子要強了些,但是這些規矩,她都懂的。”

    女兒最近有些鬧小脾氣,她是知道的。新姑爺是老爺選的,老爺看中那姑爺的品性與才幹,非要定下這門親事來。

    女兒與那新姑爺,從未見過面,她素來要強,所以對她爹爹這樣的“逼婚”,便有些不滿起來。雖然心裏不太舒服,但她也沒有拒絕,想必心中是看中那新姑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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