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帶着丫鬟匆忙趕過去的時候, 恰好在王妃所住的院子前遇到前院商議大事的父子三人。方纔喫完年夜飯,央央跟喜和郡主一起陪着王妃說話, 嬴王則領着兩個兒子去了前院。

    王妃突然病倒, 想必也有小廝跑着去前頭稟告了。

    嬴鴻看到妻子,攥過她手說:“一起進去。”

    央央任他拉着自己,只緊步跟在他身後,心中也是焦慮。

    嬴王脾氣不太好,一路上罵爹罵孃的, 將王妃院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罵了個遍。直到到了王妃住的屋子,這才收斂起來。

    王妃躺在牀上, 旁邊喜和郡主跪在牀邊, 幾人進屋去看到這個情形,皆是腳步一頓。

    “怎麼了怎麼凰兒跪着”嬴王大喇喇走過去,坐在牀邊,看着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妻子,握住她手問,“這丫頭是不是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 我打她。”

    嬴鴻嬴鵠立在一旁,嬴鵠側頭看了嬴鴻一眼, 嬴鴻則只望着母親。

    兄弟倆心中都知道, 怕是小妹想要做女將軍的事情,讓母親知道了。

    “娘, 您打我一頓吧。只要打我罵我能出氣, 怎麼我都認。”嬴凰膝行朝王妃靠去, 離牀更近了些,說,“知道娘是爲了女兒好,可是女兒自己有自己的抱負跟理想,並不想拘在閨閣之內。”

    王妃有氣無力,但依舊堅持說:“你一個女孩子家,你需要有什麼抱負理想娘也不指望你如何端莊賢德,你平素喜歡舞刀弄槍,娘也由着你。可你可你竟然想做女將軍,想將來上戰場打仗,娘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不但娘不答應,你爹爹也不會答應的。”

    嬴凰忙說:“可是爹爹答應了”

    見是這事情鬧起來的,嬴王本來還有些心虛,想着一會兒怎麼解釋。但聽女兒立馬“出賣”了自己,嬴王睜圓眼睛瞪過去,矢口否認:“胡說什麼老子什麼時候答應你的”

    嬴凰知道自己爹爹在母親面前是個什麼“德行”,自己父王外頭再威風再霸氣,可是回家關了門,還不是怕母親。

    所以,嬴凰對父親這樣的反應,並不奇怪,只說:“不但爹爹答應了,兩位哥哥也是答應了的。”

    “你你放屁”嬴王火了,抹袖子,開始甩鍋,“指定是那兩個兔崽子背地裏答應了你,可跟老子半點關係沒有。”對女兒凶神惡煞的,背過臉去,看向王妃的時候,嬴王立馬溫柔起來,“順瓏,你別生氣,只要你不允許,我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爹”嬴凰氣得站起來,“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說話不算話又沒擔當的人。”

    “大哥二哥,你們怎麼也不說話”

    嬴鴻只朝妹妹看了眼,並不吭聲。

    嬴鵠被妹妹怒視逼迫下,笑着要開口說幾句,卻被嬴王給瞪回去了。

    “都給老子滾回去,一個兩個都不省心的東西。”

    “是,那兒子走了。”嬴鵠抱了抱手,巴不得早點走的樣子,“母親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傷了身子。”

    嬴王留了下來,陪在王妃身邊,嬴鴻則帶着央央回了他們自己的院子。

    回去後,央央想來想去,覺得她身爲王府除了王妃跟郡主外的唯一女眷,現在王妃郡主母女鬧了點彆扭,她是不是該從中調解但是她拿不到主意,所以問嬴鴻道:

    “我需要做些什麼”

    “你先坐吧。”嬴鴻手扶着她腰,兩人一併坐下後,嬴鴻才說,“過幾日母妃就要帶着你們兩個進宮去,到時候,皇后會勸母親。”

    “世子爺也是同意的”央央目光忽然定在嬴鴻面上,極爲認真的模樣。

    嬴鴻被她盯得略有一瞬的晃神,而後才說:“二妹從小就要強,她自己下了決心的事情,誰也勸不了。再說,宮裏又有皇后給她撐腰,母親是阻止不了的。”

    央央垂下眼眸,眨了眨眼睛,才說:“那母親是因爲知道此事必然是二妹會贏,所以她才氣得生病的她知道二妹的性子,又知道皇后對此事的態度,所以她覺得二妹肯定是”

    “你說得沒錯。”

    “那”央央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她總覺得這是人家母女之間的事情,她夾在中間,也挺難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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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嬴鴻說:“母親病了,這幾日辛苦你,多去陪陪母親吧。至於二妹那邊,你不必擔心,她不是小心眼會記仇的人。所以,你暫時不必理她。”

    “那我明白了。”央央心裏記下了。

    央央鬧起來的時候特別能鬧,很多時候連嬴鴻都沒法子,只能生一肚子悶氣,卻還無從發泄。但是央央乖起來又特別乖,十分溫順地呆在旁邊,就好比一隻乖巧無比等着主人去寵愛的小軟貓。

    而此刻的央央,就是特別溫順乖巧的央央。

    嬴鴻笑起來,情難自禁地擡手在央央腦袋上輕輕拍了拍。央央卻倏地瞪過來,只是瞪過來的那一瞬目光很兇,但是很快,又變成了溫順的小貓。

    央央本能兇了一下,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他或許沒有惡意,所以就沒在意。

    如此良辰美景,兩人又難得偷閒嬴鴻覺得,這樣的時光,真是比什麼都難能可貴。

    矮几角落的蠟燭“噗嗤噗嗤”發出響聲,兩人都沒說話,蠟燭燃燒起來的聲音很響。央央轉了轉眼珠子,說:“今天要守夜,反正時辰尚早,我想帶着紅玫她們去外面廊檐下看雪,爺您去不去”

    央央是怕時間尚早,而此刻兩人又明顯沒話說,她怕這男人心裏總想着那點事情,所以這才刻意找了藉口去外面呆着。

    嬴鴻側頭朝外面看了眼,便起身拉着央央手說:“去吧。”

    央央高興起來,立即吩咐紅玫紫蓮拿斗篷來。院子裏在下雪,院子裏的白梅開得很好,央央披着紅色的斗篷,紅白映照間,美成了絕色。

    嬴鴻負手立在一旁安安靜靜看着,目光難得的溫和無害。

    最好的時光是什麼就是你在笑她在鬧,安安靜靜,和和美美。

    往後很多年,每當嬴鴻再記起這一幕,都會覺得不管遇到多大的難題,人生總是充滿希望的。而且,還有那麼個人在等他。

    央央手攥了一團雪,見兩個丫頭跑起來特別快,她砸不着,轉頭又瞧見世子爺正駐足而立,似是有些走神。央央想了想,悄悄將雪團朝嬴鴻砸去。

    前一刻嬴鴻還是處於走神狀態,等雪團差不多要砸到臉的時候,他目光倏地亮了一下,繼而便是快速側身閃了一下,躲了過去。

    央央見狀,忙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頑皮的與幾個丫鬟混在一起。

    大冬天的,央央也皮了一身汗來。回去的時候,嬴鴻已經吩咐好下人備好熱水。

    “先去洗洗吧。”嬴鴻已經沐浴完,正坐在一旁。

    央央笑着點頭,忙跑進淨室去。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身衣裳。

    見嬴鴻盤腿坐在一旁,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央央覺得好奇,湊了過去。

    “自己和自己怎麼下”

    嬴鴻撂下棋子道:“每個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自己與自己對弈,往往纔是最不可能贏得了的。”

    央央不太懂。

    但是她覺得,或許自己沒必要懂,所以也就沒再問。

    ~

    年初三,嬴王妃帶着央央跟喜和進宮拜見太后皇后。

    從太后宮裏出來,母女婆媳三人直接去了皇后宮裏。才坐下沒多久,太子妃也過來了。

    太子妃給皇后跟王妃請了安,之後嬴凰和央央又給太子妃請了安。相互見了禮後,太子妃纔看向嬴王妃說:“母親身子沒好,怎生不呆在家裏休息”

    說罷,朝皇后望了眼,太子妃笑着道:“您今兒不來請安,等過幾日再來也無礙啊,母后不會怪罪的。”

    嬴王妃咳了一聲,說:“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否則,怕是叫人家背地裏說閒話,說我們嬴王府不懂規矩,竟連進宮請安都幹不來。”

    皇后心裏知道嬴王妃拖着病也要進宮的原因,她輕笑了一下,說:“要不要傳大夫來瞧瞧我看嫂子臉色不是太好。”

    嬴王妃搖搖頭:“這是心病,若是沒有心藥醫治,怕是請一百個大夫來也無用。”說罷又咳了幾聲,而後竟是離座,朝皇后跪了下來。

    王妃一跪,央央見狀,也忙跟着跪了下去。

    皇后皺着眉心說:“你這是幹什麼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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