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意方起,胡海只覺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來, 眼前一轉, 已是換了天地。
只見通天落地的綠色中,那名有幾分熟悉的綠衣服小姑娘正百無聊賴揮着鞭子。
他這是回到了懲罰系統中
“喂, 胡海”小姑娘託着下巴,懶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閉嘴”小姑娘兇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務失敗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滅的蠟燭。
胡海這纔看到她腳邊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蠟燭,只有兩株還蓬勃燃燒着。
“你一共有三次機會,現在第一次機會已經用掉了。”小姑娘無辜地眨着眼睛,“系統判定, 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性會亡國。我說, 你真的很笨誒,怎麼就想着殺趙高呀他死了之後呢趙高現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棄完又安慰道:“別擔心, 系統會幫你修正啦這次趙高不會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嚨。
“好啦,別哭喪着臉, 讀者姑娘們發善心給你個金手指啦。喂, 你要不要原來秦二世的記憶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個呵欠, “我數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記憶, 最起碼書寫的問題就解決了, 也不會認不清朝臣, 對於這個時代也會有更好的認識。
“喏, 給你。”綠衣服小姑娘忽然斂了兇容,低頭一下一下對着手指,看起來還有點萌,“就是就是有點副作用”
後面的話胡海沒有聽見,他眼前一轉,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而他也還盯着那一點劍尖寒芒,彷彿他回到系統中的時間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卻大爲改變了,方纔是大喜,此刻卻是大奇如斯情境,趙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聽“嗆啷”一聲脆響,有物件在趙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黃白色的美玉,光澤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樣,脫口驚詫道:“天子鎮圭”
趙高因懷中鎮圭死裏逃生,屁滾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後衆郎官搶上前來。
趙成第一個衝上來,架住尉阿撩長劍。
尉阿撩力透雙臂,直壓下去,將趙成從中,一劈爲二
只見趙成腦漿迸裂,血水四濺,骨骼皆斷,橫死當場
趙高驚痛,“快捉拿刺客”懼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誅趙高”
衆郎官爲趙高親信,不顧御令,將尉阿撩團團圍住。
尉阿撩以一敵十,絲毫不落下風,一柄秦劍橫掃三尺,竟無人敢近身。他將皇帝護在身後,拼死力站,盡斬兩隊郎官一擡眸,便見趙高糾集數隊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趙高卻倚數千郎官之勢。
尉阿撩方纔一劍未能殺了趙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後帝王卻再無人守護。
當此危急之時,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當隕首,死當結草,必當償報今賊人勢大,頃刻便至,爲陛下脫身計,阿撩願獻頭顱”言畢,橫劍自刎。
胡海本能反應,伸手阻攔,四指抵上劍刃,立時鮮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劍快,此刻四根手指變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爲動容。
不過這一會兒功夫,趙高已領數隊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賊尉阿撩”
眼見衆郎官簇擁上前,就要殺尉阿撩。
胡海橫臂攔在尉阿撩之前,冷聲道:“尉阿撩刺趙卿,乃朕授意誰敢動他”
趙高一愣,仰頭望向凜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剎那恍惚,彷彿眼前這人不是對他言聽計從、只知玩樂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橫掃六合、勢不可擋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兒子,流着先帝的血。趙高忽然心中瑟縮,他太看輕胡亥了。
此時趙高已是騎虎難下,心知帝王要殺他,不管將來如何,當下唯有弒君纔是活路
趙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聲,怒道:“此前有人密告於朕,言稱中書令有謀反自立之心。朕初時不信,奈何那人說得真切。這兩番試探,朕不過是爲了證明趙卿清白,好叫那小人無地自容。難道朕真的會殺趙卿嗎趙卿此刻攜衆郎官前來,難道真有謀反之心”
然出現了一絲生機。
趙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橫流,“陛下明鑑小臣對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鑑那進讒言之人,纔是真正有謀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從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殺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衆郎官,“還不退下”
胡海見好就收,淡聲道:“今日事,到此爲止。”他看了一眼橫死地上的趙成屍體。
趙高也痛心弟弟橫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於險地。朕今將他貶爲黔首1。趙卿此後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趙高並不敢有異議,還關切問道:“陛下手上的傷可要緊小臣這就着人去請太醫”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這並不是最讓他煩心的。
他開始感受到,那系統小姑娘說的“副作用”是什麼了。
牛逼吹得陳勝相信了,授予了他將軍印,叫他帶兵西進攻秦。
也是天時地利人和,還真就叫他破了函谷關
這要早十天,就連周文自己都不信能進了函谷關,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來真懂兵法
膽子一壯,周文帶着農民兵,孤軍深入,駐軍戲水。
周文這邊是農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卻是幾十萬罪犯和奴產子,要麼之前在修陵墓,要麼在修宮殿,修長城的太遠還沒過來。不過章邯手下,也有關中精兵,用來節制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這些罪犯的戰鬥熱情反而是最高的。
軍中埋鍋做飯,一隊之人難免低語幾句。
於是互相問是因爲犯了什麼事兒被抓來的,又原籍是哪裏人。
到了一額間刺字的青年,他卻只是埋頭喫飯,並不吱聲。
與他同鄉的族叔替他對衆人道:“他叫狼義,跟我一樣,我們原本都是南郡蒼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時候,我們那兒有人叛亂,朝廷叫我們去抓捕那些叛亂的人。我們既不想抓同鄉,又害怕受罰,就跑到深山裏面去了。誰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來,就要抓我的兒子,我沒有辦法。狼義的爹原是個讀書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長子,替父受刑,一同來了驪山修墓。”
在旁邊的人聽了,也都感懷自身,不勝唏噓,倒也不怪這個叫狼義的年輕人孤僻乖戾了。
狼義喫飽了飯,自己撿了根樹枝在沙土地上劃拉。
他這樣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錢爲八錢,除去伙食費還能剩下六錢。
爹當時的贖罪罰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錢,他原本要服滿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贖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級軍功爵位。
殺一個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頃、宅一處和僕人一個。
殺到“不更”,就能免充輪流的兵役。
他只要殺到能回家照顧弟弟妹妹就好。
狼義掰斷了樹枝,眼睛裏放出惡狠狠的光來。
如此兩軍交戰,章邯大破周文大軍。
周文大敗而逃,出了函谷關,暫駐在曹陽。
捷報傳回咸陽宮,衆臣都鬆了一口氣。
這勝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後,雖然心裏更安定些了,卻也並不如何喜悅。
倒是又一樁事,叫他很是費神。
伴着捷報而來的,還有章邯的一則請求。
軍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請求朝廷派幾個得力臂膀給他,點名要了長史司馬欣。
原來他倆是老交情吶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傳來的竹簡,直到捏得竹木都溫熱,最終道:“傳司馬欣。”
胡亥又道:“楚國實力並不弱。”
“的確不弱。非但不弱,還很強。楚國兼併了魯國,地處東南,實力強勁。”
“但先帝還是選擇了先滅楚”
“是的,先帝還是選擇了先滅楚國。”
胡亥笑道:“我知道爲什麼。”
“您知道”
“是,楚國雖然強,齊國卻更強。齊國已有近五十年不曾開戰,國富民強,實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問道:“怎麼朕說得不對”
李斯笑道:“對,卻也不對。齊國雖強,卻也未必強於楚國。”
胡亥問道:“那爲何先攻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