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剛剛許賜那抽瘋的眼神讓人小姑娘誤會了。
哎。
也不知是什麼怪病。
林落安撫地拍拍郝琬琬手背:“沒事哈,他又不會喫人,況且,他應該只是看我不爽,不是對你發脾氣。”
聽到林落的溫聲解釋,郝琬琬泛白的臉色才紅潤點,但她心底仍是很怕,她沒有忘記剛剛許賜冷冰冰盯着她手腕的神情。
像要把她手腕劈成兩截。
太兇了。
而且,那隻手恰好是被林落牽着的那隻。
“對了,你剛剛要問我什麼來着”
林落岔開話題,藉此分散郝琬琬的注意力。
郝琬琬正欲張嘴作答,正前方那道冷然凜冽的視線猛地又徑直橫刺。
嚇得她立馬將手從林落手中掙脫。
這才覺得那道灼目的視線漸漸淡去。
林落是背朝許賜,但也察覺到了身後那令人忽視不得的視線。
她轉身狠狠地瞪了許賜一眼。
偏他不急不慢撇回頭,帽沿向下一壓,掩住了一雙黑眸所有色彩,只一張輕蔑微彎的薄脣顯露在外。
赤果果的挑釁。
林落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轉頭輕聲安慰:“別理他,他就是最近有點抽風,過段時間就會好。”
郝琬琬怯懦着調子提醒她:“你別說了,他其實很兇的。”
林落返頭再次看回那張冷漠寡淡的俊臉:“也沒有很兇吧,除了脾氣大了點,人拽了點,我覺得他人還是蠻過得去的。”
哪怕她也在自我懷疑,昨晚那個知心可愛的暖心大白究竟是如何化身而來的。
怎麼好端端的,一晚上過去,他就猛地換了個魂,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郝琬琬替林落暗暗捏了幾把汗,其實她很想跟林落說,許賜確實真真是個有仇必報之人。
奈何他時不時盯着她們。
她不敢直說,沒那個膽。
“同學,我、下次再跟你具體說吧。”
林落無奈地笑笑:“你就直接喊我林落吧,聽同學聽着怪彆扭。”
“林、林落,那再見。”
剛走開幾步,郝琬琬又小碎步返回。
她顯然是對林落的學習品行持有極深的誤解,一板一眼地強調:“林落,你等下要記得趕緊做英語試卷哦,老師馬上就要帶回家批改了。”
林落:“”
意思是,她白搭訕這麼久了
該交的作業是特麼一個字母都不能缺
目送完郝琬琬離開,她正欲將堆積成冊的書堆至一側,餘光猛地掃到佈滿卷面的英文字母,圓潤飽滿,工工整整。
像跟那字母較真似的。
林落無聲一嘆,潛意識裏不想讓這麼個小姑娘在老師面前爲難,於是扯過她工工整整的英語試卷抄了。
“臥槽,賜哥,你怎麼又待在原地不走了”趙天辰低喊:“剛剛多好的機會啊,害得我們”
囉嗦抱怨了一大堆,他沒聽見許賜有絲毫半點回復。
只見許賜視線凝着右側,薄脣緊抿,指尖輕敲手機屏幕,儼然是不悅的表現。
從剛進門起就這樣。
順着許賜的視線橫過去,除了埋頭苦寫作業的林落,再無他人。
“怎麼了,有誰來了嗎”
許賜語氣寡淡:“沒事,剛走神了。”
抽回視線,他進門瞧見的那一幕又浮現腦海。
林落的魔爪肆意攀上了別人的手,嘴角掛着奸計得逞的笑意,還把人小姑娘給逗得面紅耳赤,連連羞澀。
許賜禁不住用力按了按眉心,暗自尋思着
她就這麼葷素不忌,飢不擇食嘛
這好歹也得挑個比她長得好點的再下手吧。
譬如他。
林落接下來的大半天遇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
她記得門清。
自己總共纔去了兩趟廁所。
但回回從廁所走出,她總能瞧見許賜杵在廁所欄杆沿眺望烏漆嘛黑的夜幕,無比親近大自然。
除了時不時瞄上好幾眼女廁。
她賭五毛錢,他那徑直飄過去的小眼神
就是穿裙子的那間。
直到晚自習第三次去廁所。
她剛走出,一道大喇喇的目光便直直射來聚焦於她身上,只一撞便挪開。
林落實在是忍不住了。
若說先前她還有那麼點猜測昨晚他誤闖女廁是特地爲了救她,那經過一整天的觀察,她是徹底滅了這個念頭。
她慢慢地拖着小殘腿,一步一個腳印地向許賜挪近。
許賜餘光瞄到林落向他走來的那一刻,雙手霎時僵硬得都不知該往哪擱了。
要被發現了,他暗想。
“許賜。”
林落走到許賜跟前,喊住他。
許賜冷淡地撇頭:“有事”
林落仔仔細細瞅了許賜好半晌。
哎喲喲,還真是可惜了這一張臉。
她心裏正在進行着天人大戰。
聽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血氣方剛,都很叛逆,也很愛面子,自尊心強得不要不要的,那她可得悠着點說了。
林落委婉陳述事實:“許賜,我今天已經在廁所外碰到你三次了。”
許賜抄進兜裏的手指下意識攥緊,喉結上下滾動了兩圈,面不改色說:“偶遇。”
林落幽幽一嘆,她就知道他也不例外,死要面子,絕口不承認。
她試着循循善誘:“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跟我說的,別憋在心裏。”
哪怕她也愛莫難助。
許賜驚愕,全然不明就裏。
少女清澈明亮的瞳眸彷彿被紗幔罩了一層朦朧,藏着點糾結萬分的難以言說。
“什麼意思”
林落把話都婉轉到這份上了,偏許賜還跟她裝愣。
她以前看過有關報道,極少數人之所以會養成不爲外人道的癖好,再進而發展成深度的病情。
皆是他們怕講出去遭到不理解的恥笑,故而才變相地加深了病情。
林落定定心神,儘可能以同情而不是厭惡嫌棄的目光看他。
“我知道,在你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難保會產生一些另類的特殊癖好,我都能理解的。”
許賜:
他有哪門子連本人都不知道的特殊癖好
林落見許賜一臉的錯愕滿滿,她心中是愈發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放緩聲調,儘可能雙目柔柔地直視他:“兄弟,雖然你想進女廁所偷看,雖然我也很很很同情你,但是這件事我真的不能幫你,你這樣做是十分不道德的行爲,你現在還小,不懂得養成這種習慣帶來的危害”
許賜被徹底驚翻在原地。
微風吹過帶動她額前青絲翩然起舞,她脣瓣一張一合,雙眸盡是擔憂莫測地盯着他。
許賜過了好一會兒才接受“現實”,他脣角一滑,倏而輕快地笑了。
這樣也好,她自己想歪,也省得他再替自己無厘頭的所作所爲編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
許賜難得好脾氣地回:“對,你說得對,這樣做是非常不對的。”
低沉悅耳的輕笑聲徹鳴在林落耳畔,帶着獨屬於少年的音質。
許賜久久凝着她的一雙黑眸明亮幽深,散去了冷若冰霜的寒意,暈着春風和煦的點點星辰。
眸心倒映的盡是她瘦小的丁點斜影,專心致志得再容不下其他。
簌簌清風漾過,寂寥靜謐的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們二人。
周遭一切就此安靜。
匿在矮灌木叢的細弱蟲鳴,驟然起調。
林落左胸腔的滾熱心臟沒來由地快了兩拍,律動得比那蟲聲還響,還快。
她捂住自個十分不爭氣的小心臟,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緩緩張口:“許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