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國來到這春滿園的時候,人家還未開門。畢竟,一般的戲園子,都要到下午纔會開門。

    只不過,這並不妨礙周衛國讓劉志輝上前敲門。

    門很快也就開了,出來的,是一個清秀的小男孩兒,開口便道,“這位爺,園子現在還未開門呢,要不,您去裏頭坐一坐”

    周衛國點點頭,“好,順便將你們管事兒的喊來。”

    “成。”小男孩兒點點頭,便將周衛國與劉志輝引了進去,引到了觀衆席的桌旁邊,請二人坐下,自己就跑走了。

    這種戲園子,周衛國與劉志輝也去過許多家,不過,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

    劉志輝笑笑,“哥,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差點兒把人戲園子給點了”

    周衛國一臉黑線,“那不是你嗎怎麼怪我頭上了”

    劉志輝翻了翻白眼,倆人小時候那點兒破事兒,基本都是周衛國帶的頭,他就是個跟班兒

    不一會兒,一個稍稍有些富態的中年男子就走了過來,“二位爺。”

    周衛國點點頭,“先生就是這春滿園管事”

    “不錯,在下正是。”

    “那請問,貴園可否有辮子售賣”

    “辮子”園主愣了愣,這個年代,他們這戲園子裏留長髮的還是挺多的,可要買辮子的,還是頭一遭知道,“這位爺是說,大清朝的時候留的辮子”

    周衛國點頭,“不錯。”

    “園裏是有這種帶着頭套的辮子,只不過,並不出售。”園主還是如實告知了一下,當然,也是爲了下一步提價格做準備。

    周衛國勾勾嘴角,有就好,只要有,就不怕買不到,“不知,可否出售當然,價格上,一定會讓管事的滿意。”

    “不知這位爺要幾根”

    “兩根就好。”

    “這位爺,實不相瞞,在下這園子裏,這帶着頭套的辮子數量也並不多,爺一下要兩根”

    “價格不妨事兒。”周衛國笑笑。

    “既然如此,那就明人不說暗話,一百日元一根。”

    周衛國還以爲這園主要開多少錢呢,於是笑着點頭,“行,便來兩根。”

    “好勒。”

    園子還未開張,就有錢收入,是個好事兒,園主自然樂意的很,吩咐了人去取了兩根辮子,並收了周衛國的錢,還讓人上了茶水。

    周衛國無奈笑笑,商人就是如此,有利,便可以變一副嘴臉,不過,這樣的人,也好,至少用起來,還算順手,畢竟只是用着一次。

    出了戲園子,劉志輝又開口了,“哥,你幹嘛要兩根是打算帶我也進去嗎”

    周衛國翻了個白眼,“都說了你不進去啊,我留着備用。”

    “哦。”

    一處裝修的富麗堂皇的建築內,一名精瘦的男子隨意的睜開眼睛,“眼睛一爭,一閉,竟又過了一天,這樣的日子,哪裏還有意義可言”

    “爺可千萬不敢這麼說”旁邊一位留着花白長辮的宦官用着他獨特

    的嗓音開口,“爺,只要活着,就還有希望啊”

    “活着”男子語氣中,帶着無盡的寂寥。

    “對,活着”宦官認真的點頭,“前些天,聽聞日本人在獨立師手下吃了敗仗呢”

    “獨立師你是說,周衛國”中年男子的眼中,有了一些光彩。

    “是獨立師已經拿下了承德敲開了咱們滿洲國的門戶日本人在獨立師手中,也走不了多久了”宦官只管撿好聽的給自家的爺聽,他知道,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屈辱,對於一位皇帝來說。可他只是一個太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現在,只能讓自家主子多一些希望。“滿洲國,終究是咱們大清的土地即便要做主,也輪不到日本人做主爺,您可要堅持住啊”

    中年男子呼出一口氣,“有權,你又在逗我開心了。”

    “爺,奴才可不敢這土地,咱們再怎麼打,都是咱們中國人自家的事兒,關起門來咱們可言商量,現在日本人就是逼着爺您,在分裂咱們呢因爲咱們一合作起來啊,日本人都怕啊”

    中年男子神色變換,他是最後一位清朝的帝皇,愛新覺羅.溥儀,三歲登基,做了三年皇帝,大清沒了,一直在紫禁城裏頭過着自己的生活,可是又被人趕了出來連祖宗的墳墓,都被人挖了他何爲人子

    日本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滿以爲自己可以東山再起,有力量,與那所謂的新政府對抗,爲自家的祖宗討一個公道,結果,日本人卻全部架空了他。

    一開始,他還對日本人抱着希望。

    可到現在,他已經絕望了。

    自己的儀仗隊,那可是滿清八旗的勇士,卻都不允許存在。

    自己的自由,已經被這一方圍牆鎖住。

    而他作爲一國帝皇的尊嚴,也早已不復存在。

    他策劃過出逃,但卻沒有想到,自己的手下早就叛變。

    窗外,是皚皚白雪,或許,跳下去都不會死,可是,他也怕疼。

    他依舊,還是會怕死,沒有這個勇氣。

    他的消息很閉塞,因爲沒有人會通知他日本人在前線打的如何,只有大勝的時候,日本人會喜氣洋洋的慶祝,甚至於他的待遇也會稍稍好一些。

    可若日本人並不理會他的時候,大多數時候,他推測也推測出,日本人遇到難題了。

    這段時間,日本人就很少理他。

    他大概也就猜到,日本人遇到麻煩了。

    但沒有想到,是獨立師。

    獨立師的事情,他聽很多人說過。

    一個年輕的將軍,把山東的鬼子趕跑了不說,連帶着連天津北平都拿回去了。

    是啊,他還是挺想回到北平的。

    也好在,現在北平已經在中國人自己手中了。

    他雖然是個廢帝,但他從來不否認自己是中國人。

    現在回想起來,他當初即便不答應日本人,日本人即使拿槍,也會逼着他來滿洲。不過是剛好,日本人需要他而已,而他,有這個價值而已。

    如果獨立師真的已經開始向滿洲動手,他倒是開心的,至少,日本人最近不會有什麼太舒服的日子過,日本人不開心,他就開心了,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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