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兒蹲在溫遠對面,小小的一坨,手上抓着石頭照葫蘆畫瓢的學着

    “大哥哥,是這樣寫的嗎。”

    暖心的啊

    我瞄了一眼已經落淚的溫姐,倆孩子是多忘我啊,來人了都沒注意

    “呀小金”

    在菜園裏忙活的表嫂猛一擡頭看到了我們,驚呼聲一出,溫遠本能的疑惑擡眼

    剎那

    我就看到了溫遠眼底的錯愕

    隨之而來的

    就是直白的驚喜

    他蹭的就站起了身,弄得身前的鐵蛋都是一愣,“大哥哥,你”

    “媽”

    石破天驚般

    溫遠嘶啞着嗓子叫,“媽”

    “遠遠”

    溫姐猶疑不敢上前的腳步立馬就乾脆了,“兒子”

    她眼裏的淚流着

    張開雙臂,對着跑過來的溫遠大力的抱上

    倆人

    撞在一起

    緊緊相擁

    我站着沒動,心口只覺得一疼,酸啊,酸

    “哎”

    一直沒吭聲的劉隊長也抹起了眼淚,“娃娃啊,喫苦了啊”

    我沒接茬兒,接近中午,陽光很好,很大,院裏的一對母子,沐浴下陽光下,抱在一起,只是哭

    溫姐哭焦心,哭擔憂,哭感動,更哭,溫遠的這一聲肺腑而出的媽

    溫遠呢

    他也是哭

    臉埋在溫姐的胸口,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到,他的小胳膊緊緊的扣住溫姐的腰,嗚咽着叫着媽,媽,我想你了

    “大哥哥,你咋得了”

    鐵蛋怔怔的,好一會兒,才上前拽了拽溫遠的襯衫,“你別哭啊”

    “鐵蛋兒這是我媽”

    溫遠哭的很醜,大鼻涕都進嘴,可我真頭回覺得臭小子這麼順眼,他扯着溫姐的手,對着鐵蛋介紹,“這是我媽和你媽一樣好的媽媽鐵蛋我媽來接我回家了”

    鐵蛋聽完就嘴一咧,“大哥哥你別走啊我不能讓你走”

    “我得走”

    溫遠吸着鼻子,“你好好學習將來,去香港找我玩兒我要去香港了”

    “香港在哪了”

    鐵蛋哇哇的哭啊,“大哥哥你別去我領去爬崗山,也好玩兒”

    院子裏啊

    哭聲一片

    不知內情的還以爲是家裏出事兒了

    笑的

    大概只有我一人

    哥們沒有去問溫遠細節

    也不需要問

    只看溫遠順其自然的表現就能猜出一二了,他喫醃菜,給鐵蛋兒洗手,擦嘴,幫忙表嫂刷碗,掃地

    小大人啊

    溫姐是一驚一驚,完全不認識自己兒子了,眼淚止住了,又流出來再止住,背身,又擦上了反反覆覆

    我心裏暗歎

    母親

    ~你愛喫的三鮮餡,有人他給你包~你委屈的淚花兒~有人他給你擦~

    這個人就是娘

    給了你生命,給你一個家

    你疼,她比你更疼,你苦,她比你更苦

    溫遠

    你知不知道,我多羨慕你啊

    沒急着走

    待到黃昏才離開

    &nbs

    p;分別時,哭的最慘的還是鐵蛋兒,溫遠,倒是一副成熟灑脫的大哥哥樣兒,抱着小小的鐵蛋兒,湊到他耳邊低聲安慰,很有耐心,溫姐來前兒買的零食玩具書包,也全都給鐵蛋兒留下了。

    表嫂不好意思,侷促的送着,小聲的說留下的東西太多了,她不能要

    溫姐強調,必須要收,溫遠這一星期給她添麻煩了

    “不不不”

    表嫂搖頭,眼睛也紅了,“溫遠住這幾天幫俺很多忙得,前幾天晚上鐵蛋發燒了,我就照顧了一宿溫遠說,他發燒,都你照顧的,你給他擦酒,他都記得,他說生病得喫糖,讓我給鐵蛋兒買,我說俺家買不起他第二天開始就幫我幹活了,兜裏好像有一塊多錢,都給鐵蛋兒花了溫姐,溫遠真是特別好的”

    溫姐聽不得啊

    一聽就哭,嘴裏應着,“我兒子是得喫糖,挑啊,就得喫奶糖啊”

    我沒吱聲

    心裏感慨得了唄

    細節

    打動臭小子的就是這些細節吧

    長遠不能說

    一個禮拜

    還不至於讓溫遠至此後就性情大變

    但表嫂鐵蛋,肯定會對他的人生產生一定的影響

    臭小子心裏究竟咋悟的

    咱不知道

    懶得掰扯

    不看廣高,看療效

    溫遠自己不都和鐵蛋說要去香港了嗎

    哥們這任務就此

    算完成了

    上車前,我偷摸的把劉隊長拉倒一旁,塞給他一百塊錢,讓他過後給表嫂送去,一來是感激表嫂對溫遠的照顧,二來,也算是我一點心意吧

    條件啊

    忒讓人揪心了

    驅車離開

    村口又聚集了一幫村民,認識溫遠的啊,也都揮手,囑咐着溫遠常回村裏玩兒

    鐵蛋這哭聲是一直沒停,要不是表嫂抱着,分分鐘要衝過來,就是不想他大哥哥走,這大哥哥啊,大概也給小鐵蛋兒心裏留下劃痕了~

    溫遠倒很淡定,上車後,小臉朝車窗處一送,深沉得呦,像情緒從未失控過

    溫姐喫不準臭小子的態度,坐到溫遠身邊就沒敢多話,直到車子要到他們家樓下了,溫姐才試探的詢問,“遠遠,你真願意和媽媽去香港嗎”

    “嗯。”

    好半晌

    溫遠纔對着車窗回了一音兒,沉沉的,聽不出情緒。

    夕陽褪去,車內有些昏暗,我看了看室內鏡,裏面有溫遠的半張側臉,他緊着脣角,埋在暗處,周身,都充斥着一股與年歲不符的成熟。

    “遠遠,是真的”

    溫姐還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願意和”

    “我願意”

    溫遠沒看溫姐,事實上,他沒看任何人,硬論的話,他在看窗外的路燈,像在自言自語

    “我很幸福,我比叔叔都要幸福,我有媽媽,有零用錢,有很多玩具,不會住破房子,在我生病時,我媽也熬夜照顧我,你的手指關節也總疼,可還要給我洗衣服,鐵蛋媽媽說,那是月子病,是生孩子落下的”

    溫遠頓了頓語氣,沒顧及溫姐在身側開始的啜泣,似乎,他的感情也就爆發一下,過後,就平靜無瀾了。

    “媽,我很幸福你也應該幸福,我願意和你們去香港,將來,要有出息,賺好多錢,也會照顧你,和大爺一起照顧你”

    “遠遠”

    溫姐又失控了

    抱住溫遠後就失聲痛哭,“遠遠,媽媽的命根子啊”

    溫遠的頭卻一直沒有轉過來,僵硬硬的,對着車窗,只是,我捕捉到他擡手小心擦眼的動作,一下,又挺着倔強的下巴,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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