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跑近，除了魏大明和陳強外還有七八名列兵戰士
我顧不得別人，嘴裏胡亂的應着我沒事，指着還在燃燒的物資卡讓列兵去處理，這邊，還不停的催促着魏大明趕緊將霍毅帶到要醫院
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小金嫂子你別擔心”
陳強安撫着我，派一名戰士趕緊先跑到醫院打好招呼，這邊弓腰就在魏大明的幫助下將霍毅背起，拔腿就朝醫院方向衝去
我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面跑着，手上胡亂的擦着淚，視線一直落在霍毅的背身
這纔看清楚
霍毅的襯衫背部已經被瞬間的高溫燒灼成了一個大洞，皮膚裸露而出，顏色焦黑，肉皮翻翻着，血肉模糊的混合在一起，打眼一看，內裏貌似還露出了森森白骨，慘不忍睹的，根本就是被炸爛了
這麼嚴重
他怎麼還能有力氣像沒事人似得走到我身前說兩句話啊
非說不可麼
“大哥大哥”
我癟着嘴跟着跑，霍毅本來身形就大，如今隨着陳強奔跑動的姿勢，背身更是一顛一顛，血不停的朝下流着
血點啊
下雨似得
淅淅瀝瀝的灑了一路
我伸出手，徒勞的還想給他擦擦血，但是指尖卻不敢觸碰那翻開的皮肉，喉嚨裏，只剩嗚咽的聲音，沒出息的，吐着凌亂的字節，“大哥啊大哥”
恨哪
要是霍毅出點什麼事我要怎麼辦
家屬大院裏是燈火通明，滅火還在繼續，人聲吵嚷，家屬們一個個都是滿眼焦灼的在院門外抻脖圍觀着滅火進度
眼見着陳強揹着霍毅奔來，人羣呼啦的就要圍過來，“小金你們沒事吧”
“霍醫生怎麼了”
“讓開都給我讓開”
陳強腳步未停，魏大明幫忙開路護送，家屬羣衆自覺讓路，而陳強的架勢，更像是要殺出個黎明
做的
就是朝醫院狂奔，衝刺
我呢
就和二傻子一樣，含着驚顫顫的淚，就跟在大哥的屁股後面
陳強衝出去，我就跟着衝了出去，手輕扶着霍毅的後腰，嘶啞着喊，“別擋路不要擋路”
關心我收了
咱分分時候啊
沒待進入醫院大門，醫護人員就迎了出來，擔架車準備，快速給霍毅檢查傷勢，還有外科大夫倒出空詢問我的傷情
我他媽受個屁傷，頭不停的搖晃着，不停的追問，“快看我大哥，他沒事吧沒事吧”
“暫時來看只有外傷，先送手術室”
接診的外科大夫都認識，隋醫生，檢查很迅速，沒用一分鐘就用擔架車給霍毅推進急診手術室
我跟在旁邊跑着，緊緊的抓着大哥的手，聽着擔架車輪嘎嘎的響，渾身的骨結都在刺痛
手術室大門打開，護士反手攔住了我，“嫂子，你不能進去了”
“大哥”
我嗡嗡的發音，看着手術室的外門在我眼前關嚴
很安靜，躺在擔架車上很安靜的霍毅，沒有了煞氣的霍毅，就這麼在我眼前消失了
心空着
我就在手術室的門外呆呆的杵着，手上，身上，還都是血
是霍毅的血
有焦糊味兒，還有殘留的化學藥品味兒，以及濃重的血腥味兒
魏大明和陳強到我身邊說了什麼，我聽不清，他們拉扯我到旁邊的座椅上等着歇會兒，我也不動，就是執拗
對着大門，視線像是能穿透似得，能看到我大哥，明個，他就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又能嚇唬我，又能厲聲朝我吼了
金多瑜
他總是加重語氣說着這三個字，氣急了一樣
隨後，就又會聲音一柔，肖鑫，你就聽話一點點，好不好。
聽話一點
我生忍着淚，不想在哭，耳邊，總是不停地飄蕩着縹緲的聲音
“肖鑫，好好改造爸爸沒事沒生你氣”
最後一句
我就這麼失去了他
失去了對我最好，我最愛的人
如果我聽話一點點
沒有逃課
沒有爲了大勝氣不過
沒有衝動的掏出刀
肖剛就不會因爲要來參加肖鑫的庭審而出車禍
那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不會發生
我辜負了肖剛，辜負了他的期望，我明明答應他要考個好大學的，我答應他會有出息，要養他老，孝順他的
可我
什麼都沒做到，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塌糊塗
我他媽就是個失敗者
失敗的病秧子失敗的憤青失敗的窮屌絲
不受待見怪誰呢，還不是怪自己，是自己，沒有做好選擇，沒的回頭，只能佯裝着沒心沒肺，以爲這樣，就不會在內疚，不會在痛苦，可每個晚上，我都在自責，我恨我自己啊
失去了
真就再也見不到了
“大哥大哥”
我伸出胳膊，附上了手術室的外門，我不能在失去你了，我也不能在承受這種遺憾了，我承受不起
你千萬不要有事，不要有事，我會聽話，再也不會氣你了
“小金嫂子”
魏大明突然扶住了我的肩膀，“你別這麼擔心，會哭壞的”
“我沒哭”
我咧着嘴角，手還在手術室外門上，“你讓隋醫生出來一下告訴我大哥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快啊快啊”
“小金嫂子”
魏大明擦着汗，手足無措的，“人家醫生這手術者中打擾不了，他”
“你讓他出來一下就一下”
我跺着腳，“我就問問我就問問”
“我敲門我敲門”
魏大明愁的啊，介一根筋兒爲了我這個腦子不正常的真就敲上門了，邊敲還邊喊，“醫生啊裏面怎麼樣了要不讓我們進去看看吧，家屬都要急瘋了啊”
“大明”
陳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過來扯了下魏大明的胳膊，“霍醫生不會有事的，人家醫生做手術不能打擾能讓你進去看嘛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安慰好小金嫂子怎麼能陪着她胡鬧呢”
“可小金嫂子這”
魏大明緊着濃眉，要哭了似得，“陳連長，你來安慰她這一哭我受不了要不就讓咱進去看看唄，手術麼，看着也不耽誤做，沒事兒咱再出來唄”
“哎呦我天”
陳強扶住額頭，“算了算了你讓讓我來安慰”
我是站着沒動，哭的一抽一抽聽這倆貨在我旁邊忙叨人
沒幾秒
陳強就湊到我旁邊，嗓子就跟卡到毛了似得像重重的清了清，“那個小金嫂子啊我跟你說”
“說什麼”
我癟着嘴，扭過臉一看他，陳強立馬就沒了動靜，臉一轉，擡手就開始砰砰拍門，“醫生啊先出來一個唄揪心的啊先出來讓我們知道知道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