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天,她像個貴族似接受着喬家的供奉,錦衣玉食、葡萄美酒、毫無壓力。
喬宅守衛一天比一天森嚴,天空是不是被莫名的飛行器環繞,猶如悄無聲息的戰場,她卻被困在金絲籠裏寸步難行。
偌大的喬家只有她一人,連素來對商業不感冒的喬英宰也投入到這場盛況空前的商戰中。
前所未有的肅殺氣息,如洪水席捲這片繁榮的土地。
她不懂金融,除了一天天干澀無聊的等待別無他法。網絡上傳來的信息泉涌a股市場大跌,銀行風暴席捲亞歐大陸;歐洲大國債務纏身,金融崩潰;美元大漲,歐元持續走低
陽洛天強烈想要衝出喬家一探究竟,可小白讓她留在喬家。
他的判斷,從來正確,以最小的損失維護最大的利益。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爲什麼經融危機爆發,聖華最高層人員們紛紛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甚至不惜武力探尋她的蹤跡。就好像自己是一顆還魂丹,吞下之後就能改變百萬人命運似的
正在蹲在花園池子邊走神,方圓十米壓着全副武裝的特衛,水池子裏倒映着清麗俊美的少年模樣。
陽洛天瞅着水池子直嘆口氣,尼瑪上個廁所都有監控,拉個肚子哎喲兩聲門外立馬來了一大票人,喫撐了非得帶自己做胃鏡檢查,半夜起來進廚房找食物居然驚醒一大批持槍特衛
老喬悠悠溜達過來,彎腰道:“木家小小姐來拜訪您了。”
陽洛天蹭地竄起來。
我是用盡方法、絞盡腦汁的分界線
大廈頂層,絲絲光亮透過稀薄白雲在巨大落地窗外投下變幻光影。
辦公室氛圍凝重如冰,女祕書微垂頭,一絲不苟候在門外。
“浩瀚,你不是無理取鬧的人。”華瓊嘆口氣,數天不見,她光潔額頭上又增添了幾道皺紋,每一道都如刀割似劃在臉上,微微老氣溢散。
她愈發看不透自己的這個孩子,或許從十年前,這雙深藍眼眸已經看穿塵世的仇恨辛酸。
黑皮沙發上悠然靠着修長慵懶的人,紅色薄風衣隨意套在身上,狹長眸子微閉,一手支在額頭,一手輕輕在膝頭敲打着節奏。
華瓊抿脣,面帶無奈道:“浩瀚,聽媽媽的話。陽洛天留不得,你在s國的勢力完全可以用來對付她”
“尊貴的總裁大人,您似乎弄錯了。”宋浩瀚鳳眸微睜,刻意強調總裁二字,輕笑似嘲道,“我與您素來不相欠、不相爭,我沒有任何理由幫您。更何況,陽洛天的命也不該您去取。”
華瓊心針扎似一痛。
是啊,這個兒子的力量深不可測,十年來如巨樹似無形中四處紮根隱藏力量。等華瓊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脫離自己給他鋪的路,走上另一條剛硬
世人以爲華瓊母子和諧相處,殊不知金玉其外、腐爛其內。
十年了,宋浩瀚從沒有發自內心叫過華瓊一聲母親。
“浩瀚,allen的事的確是我的錯。但媽媽也有苦衷”
“你的苦衷是太愛宋任重。”宋浩瀚冷冷打斷她的話,“我爸愛你入骨,爲你甘願拋棄尊貴的身份。而你呢,聽到宋任重那男人要接回你的消息,居然僞造車禍害死了我爸,謊稱我是宋任重的親生兒子。
這十年你又得到了什麼宋任重真正愛的是列語嫣,你就下藥加重列語嫣的病情;8歲的列衡宇被趕出宋家,你派人不顧一切暗殺;宋家前族長突發心臟病身亡,你敢說你沒動過手腳而今又用盡手段試圖拖垮列氏集團總裁,您苦衷真多。”
玻璃杯啪地倒地,鮮紅酒汁滲透羊毛地毯,溼噠噠一片。
宋浩瀚諷刺地望着目瞪口呆的華瓊,積攢在心頭的恨意被傾吐,快意和酸楚齊齊涌上心頭。
華瓊紅脣顫抖囁嚅着,指甲掐進肉裏。
良久後,她才讓自己鎮定下來。一擡頭,又恢復了那個鎮定大方的總裁模樣,唯有眼角隱約的水漬泄露了心頭的不安。
“浩瀚,幫媽媽一回,以後各不相欠。”華瓊冷靜道,“聖華和列氏旗鼓相當不分勝負,一旦陽洛天將滄河的資金轉向列氏,聖華集團將全數崩盤。所以,你幫媽媽處理了陽洛天可好”
他笑着搖頭,優雅起身,手指理着紅色薄風衣上的褶皺,一舉一動尊貴地像俯視天下的王。
“不,我不會動她。”
“爲什麼你當初不是一再算計陽洛天麼”
“總裁,很不幸告訴您。”宋浩瀚立在門邊,背對着華瓊,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上陽洛天了。”
話畢,鋼化門自動打開,紅色身影悄然消失。
女祕書彎腰恭送,餘光瞥見辦公室裏總裁震驚的面容。
女祕書皺眉,試探問了一句,“總裁”
“滾出去”
“是。”
“站住,馬上召開董事會。”
“是。”
女祕書彎腰,面無表情朝電梯走去。
奢華富麗的辦公室,空寂地是一座荒蕪的墳墓,華瓊雙手扶額,白齒咬着猩紅嘴脣,血絲順着嘴角慢慢溢下。
爲什麼
她愛的,不愛她愛她的,被她親手殺死她恨的,被她愛的人保護
這世界究竟有什麼是她華瓊該有的她追求愛一輩子,最終卻被毀地體無完膚。
通紅的眼眸滿是嗜血之光,華瓊瘋了似狂聲大笑,笑着笑着,兩行熾熱的眼淚順着臉頰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