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嬤嬤氣都喘不勻,卻還在兇惡地威脅蕭景鐸:“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若殺了我,你也逃不脫干係。救我,若不然,我死了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救你”蕭景鐸忍不住笑了,他反而問道,“這樣看來,吳君茹手裏有解藥”

    雖然是問句,但蕭景鐸的口氣卻非常篤定。他搖了搖頭,嘆道:“吳君茹果然不可小覷,我都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毒性這樣兇猛的蜜蜂,而她,居然還能提煉出解藥來。”

    “夫人聰敏機智,自然不凡。”魏嬤嬤已經感到眼前發暈,但即使如此,她還撐着一口氣替吳君茹說話。然而吳君茹神機妙算,這次卻失手在一個小鬼手上,魏嬤嬤到底咽不下這口氣,她不甘心地問道:“你,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夫人明明說了,我即使進來,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果然,問題就出在她送來的那套衣服上”

    蕭景鐸發現吳君茹用藥材誘導他掀開香爐後,他就留了心,打算將計就計,反將吳君茹一軍。他褪下吳君茹送來的衣服,僞裝成人形放在帷幔後,然後將有問題的金猊香爐移到衣服旁,用細線拴在爐蓋上,繞過木架隱藏起來,而他則拽着細線的另一頭遠遠藏着。最後,蕭景鐸將另一個香爐推到,故意發出極大的聲響,誘吳君茹的人進來查看究竟。

    不出所料,沒過一會,魏嬤嬤進來了。等魏嬤嬤掀開帷幔後,她果然被假人驚到,反而疏忽了佇立一旁的金猊香爐,蕭景鐸趁機拽緊繩子,把香爐蓋子吊起,將吳君茹藏在裏面的東西放出來。

    看到從香爐裏飛出來的東西后,蕭景鐸恍然大悟,原來吳君茹在香爐裏藏了毒蜂,而且毒性居然這樣大,僅僅說話的功夫,魏嬤嬤連站都站不穩了。

    蕭景鐸也順勢想通了其他的環節,吳君茹先是借慶賀之名給蕭景鐸送一套新孝衣,然後再把蕭景鐸趕到偏僻無人的佛堂來。蕭景鐸的衣服上被特質的蜜水泡過,一旦他掀開金猊香爐,藏在裏面的毒蜂就會飛出來,有蜜水做引導,毒蜂只會一股腦追蕭景鐸,而其他人躲得遠些就無虞。這種蜜蜂毒性出奇的大,一旦被蜇,很快就會眩暈無力,有魏嬤嬤在旁邊看着,蕭景鐸想出去喚人都做不到。吳君茹爲了萬無一失,還特意用有致幻作用的藥材做幌子,如果蕭景鐸發現,那他便會主動掀開香爐,那樣近的距離下根本沒人能逃脫。如果蕭景鐸沒有發現,那形勢更好,蕭景鐸被藥材迷暈後,魏嬤嬤只需進來擰開香爐上的機關,蕭景鐸就會被這種特殊的蜜蜂毒死,神不知鬼不覺,而且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和血痕,誰會知道蕭景鐸是怎麼死的,更別說因此懷疑到吳君茹身上。

    吳君茹這個計劃環環相扣,可惜她沒有料到,她最精巧的一環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綻,她爲了保護毒蜂,特意把香爐裏的香灰清理乾淨,火也壓得極小,就怕把珍貴的毒蜂薰死。沒想到這樣一來,燒出來的香味不對,反被蕭景鐸識破。

    蕭景鐸也將計就計,順勢反殺了吳君茹身邊最得力的奶嬤嬤,算是對繼母的回禮。

    魏嬤嬤眼前暈眩,呼吸困難,這時候她再不敢拿捏架子,而是拋棄了尊嚴,露出哀求的神色來:“大郎君,求求你救我”

    “救你嗎”蕭景鐸失笑,然後他的目光陡然變得幽深黑暗,“你當初逼迫我母親時,怎麼沒想過手下留情你明知她身體不好,還用那樣惡毒的話刺激她,你豈不是存心想害死她當日敢作惡,如今怎麼卻奢望起別人的善心了。”

    “你是不是想說,吳君茹備瞭解藥,現在去喚吳君茹過來,你還有救”蕭景鐸幽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魏嬤嬤,嘴邊卻輕輕勾起一個笑來,“可是我不想救你。”

    那一瞬間,魏嬤嬤幾乎以爲自己在和惡鬼對視,她肝膽俱裂,惡狠狠地盯着蕭景鐸,幾乎想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一個洞來。

    慢慢的,魏嬤嬤呼吸越來越困難,她眼中的強橫散去,露出瀕死之人的惶恐和哀求來。然而無論她怎樣表現,蕭景鐸都無動於衷,只是那樣冷冷地看着她。

    直到此刻魏嬤嬤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魔鬼,他白長了一張俊美如仙的臉,心卻堪比地獄修羅,他這是執意要讓她死啊

    人之將死,心中的惡也被無限放大,魏嬤嬤在生死關頭,拼盡最後一口,惡毒地詛咒蕭景鐸:“你別以爲你能逃脫,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死了你也洗不脫嫌疑,你就等着被送入牢獄吧夫人還有吳家,都不會放過你的,你,你”

    可是魏嬤嬤到底沒有說完,她的手指驟然一鬆,像死物一般掉到地上。再看她的鼻息,此刻已然停了。

    魏嬤嬤生生被蕭景鐸耗死,臨死一刻她還帶着莫大的驚懼和恨意,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即使死了也不肯閉上眼。

    不過,魏嬤嬤死前還在心中安慰自己,即使她死了,蕭景鐸也逃不脫殺人嫌疑,吳君茹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喫的。

    蕭景鐸又等了一會,確定魏嬤嬤沒了氣息後,這才笑了一下:“你說的不錯,你死了,我也難逃嫌疑。不過能折損吳君茹身邊最得力的嬤嬤,倒也不虧。”

    “但是,我還要留着我的命給母親報仇,我要位極人臣,將蕭英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一樣一樣地還給他,我怎麼能這麼早就折在這裏,因殺人的罪名而在牢獄裏了卻終生。”

    “我這人從來不信命,即使我是現場唯一的人,那又如何呢我一樣可以

    給自己造一個不在場的護身符出來。”蕭景鐸一邊低喃一邊往外走,跨過門檻時,他停住身,回頭望了望寶相莊嚴、慈眉善目的佛祖。

    佛祖高高在上,正以一種悲憫的目光俯視人間。

    誰能想到,這裏剛剛纔了卻了一場靜悄卻兇險的毒殺案呢。

    吳君茹在屋裏等了許久,還是不見魏嬤嬤回來,本來勝券在握的她也開始忐忑起來,莫非,佛堂出差錯了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就被吳君茹否決,她的計策環環相扣天衣無縫,無論如何都不會失手,魏嬤嬤許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吧。

    被魏嬤嬤打發到吳君茹這裏的看門丫鬟不解地詢問女主人:“夫人,您怎麼了”

    吳君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無事,你不用管。”

    “哦。”看門丫鬟訕訕地應了一聲,不知爲何,面前的侯夫人素有仁善的美名,而此刻她站在夫人面前卻總覺得不安。看門丫鬟弱弱地問:“夫人,魏嬤嬤說你喚我有事,不知您有何吩咐如果您沒吩咐,我得回佛堂守門了,大郎君還在裏面呢。”

    吳君茹終於受不了了,她猛地站起身,高聲呵道:“都別說了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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