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留步。”

    容珂聽到身後有人,身形頓了頓。她回過頭, 發現竟然是熟人:“蕭景鐸怎麼是你”

    蕭景鐸停在容珂面前,誠心實意地勸說:“郡主,馬球太過危險, 以你現在的年齡,最好不要參加。”

    容珂輕輕哼了一聲:“我只是隨口說說,甩開和靜罷了。我纔不想和她待在一處。”

    蕭景鐸默默點頭, 他看出來了。

    既然容珂沒打算真的去湊熱鬧, 那蕭景鐸也放了心, 他走在容珂左側落後一步的位置上, 轉過頭詢問容珂:“郡主,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兒”

    “回去找我阿孃啊, 還能怎麼辦”容珂沒好氣地說, “你們什麼都不讓我做,我還能去哪裏”

    蕭景鐸對這個答案簡直喜出望外, 難得這位小祖宗有這麼聽話的時候, 他連忙說道:“這樣很好, 太子妃估計也等急了, 我這就送郡主回去。”

    今日皇帝出門遊玩, 太子妃自然也在隨行的隊伍裏。皇室女眷在撫雲樓歇腳, 樓外守着重重甲衛, 一個宮人模樣的侍女站在門口, 正着急地瞭望着。

    突然, 她眼神一凝,驚喜地叫出聲:“郡主,你回來了”

    宮女快步跑過去迎接,容珂懶懶地點了點頭,問:“阿孃還在裏面”

    “太子妃殿下自然在的,郡主,方纔新安公主傳信讓我們去涼亭接你,結果我們去了卻沒人,真真是急死人了。你若再不回來,太子妃都要派侍衛出去搜查了”

    “哦,我隨意在園子裏走了走。”對此容珂含糊其辭,蕭景鐸則在心裏暗暗嘆氣,你永遠猜不到容珂下一步想做什麼,明明方纔他們說好了回撫雲樓,結果還沒走到一半,容珂突然對周圍的花花草草感興趣起來,蕭景鐸既不能丟下她也不能強行把她押回來,只能陪着容珂在芙蓉園裏亂逛。可想而知,這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時間,而且還湊巧錯過了太子妃派去接應的人。

    蕭景鐸發自內心地懷疑容珂是故意的。

    蕭景鐸站在容珂身後,宮女自然早就看到了。她雖然還不知蕭景鐸的身份,但宮裏的人總是自帶三分圓滑,不管心裏怎麼揣測,宮女的面上依然和和氣氣地向蕭景鐸問好:“奴給郎君請安,郎君安好。”

    蕭景鐸側身避過,他們倆還在這裏客套,而容珂卻早就走遠了。

    等脫離樓外侍衛的視線後,容珂越發肆意,到最後,她乾脆甩開蕭景鐸和幾位侍女,自己快步朝裏面跑了進去:“阿孃”

    太子妃夏氏正坐在屋裏和官眷談天,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擡手揉了揉眉心,氣道:“你還知道回來”

    容珂完全不怕太子妃,她跑進屋後,一看全是熟悉的人,越發無法無天。她笑吟吟地給幾位宰輔夫人請安:“各位夫人好,幾日不見,我怎麼覺着夫人又變漂亮了”

    幾位夫人指着她大笑:“哎呦,珂珂永遠都是這麼會說話。你惹太子妃生氣,可別把我們拉扯進來,我們可不會替你說好話。”

    “夫人這話說的,您品高德馨,阿孃仰慕您許久,只要您坐在這裏,我阿孃偷偷開心還來不及,怎麼會記得責備我”

    容珂這話逗得幾位夫人大笑,就連太子妃都沒忍住,輕輕翹了翹脣角。見太子妃不再繃着臉,容珂就知道自己今日這關過了,越發輕鬆自在。

    蕭景鐸站在門外,聽到容珂這幾句話,不由在心中讚歎。

    她僅僅一句話,非但誇了宰相夫人,還側面透露出太子妃對宰相夫人的尊崇。要知道暗中誇讚遠比明着褒揚有用,她寥寥幾語就替自己母親說了好話,還無形拉近東宮和諸位宰相夫人的距離,所以說,容珂能受寵這麼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太子妃心中的氣順了,這纔有心思給女兒打眼色:“你這麼現在纔回來”

    容珂立馬聽明白了,太子妃這是問蕭景鐸呢。

    “忘了給諸位介紹,這位是蕭景鐸,定勇侯長子,現在在國子監就讀。今日我隨新安姑姑遊玩時,湊巧遇到了蕭景鐸,方纔就是他送我回來的。”

    蕭景鐸雖然隨容珂一同回來,但是他異常守禮,在太子妃發話前,並不曾走入屋內,只是在外面靜靜站着。現在聽到容珂的介紹,他才應聲跨了一步,給屋裏的太子妃和諸位夫人行禮:“在下蕭景鐸,見過太子妃殿下,見過諸位夫人。”

    “鐸,好名字。”太子妃淡淡微笑。她早就看到容珂身後的那位少年了,不過先前忙着和女兒生氣,她還不曾細看這位郎君,等現下一看,她才發現好一個俊俏少年郎。少年十四上下,眉眼乾淨漂亮,低眉斂目地站在屋門外,輕而易舉地就讓人生出好感來。太子妃的嘴邊已不覺帶出笑來:“今日是你送珂珂回來的她這個孩子任性又不講理,今日多謝。”

    “阿孃,你說我任性我承認,但是不講理從何說起”

    太子妃回頭瞪了容珂一眼,容珂雖然不服氣,但也只能閉嘴,蕭景鐸和幾位夫人一同笑了起來。

    在蕭景鐸的印象中,容珂早慧近妖,心細如髮,走一步算三步,是個理智的近乎冷酷的少女。然而蕭景鐸卻沒想到,在家人面前,她也會有這樣活潑嬌氣的時候。

    太子妃又問了些其他問題,蕭景鐸一一作答。太子妃實在是一個溫和的人,蕭景鐸不覺對這位未來的國母好感倍增。不說太子妃,就是太子也是一個隨和溫柔的儲君,有這樣一對溫柔的父母,實在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蕭景鐸想到自己的父母,心中不覺有些寥落,但是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這個念頭不過剛冒出來,就被蕭景鐸拋開了。

    “你現在在國子監讀書,極好。”太子妃笑道,“日後打算從廕庇還是考科舉”

    “我想試一試科舉。”

    太子妃略有些意外,隨即她笑得更柔和:“很好,有志向。”

    這時候另一個夫人也搭話道:“你便是蕭景鐸我聽我們家那個不成器的孫兒說到過,你成績極好,旬考次次都是上等,極爲難得。”

    蕭景鐸現在還不到接觸各位宰相夫人的階層,自然也認不出這位夫人是誰。但是能和太子妃坐在一處的夫人少說都是三品誥命,想來說話這位夫人的孫子就是蕭景鐸的某位同窗。蕭景鐸低着頭謙讓:“夫人謬讚了,多虧了祭酒和博士教導有方。”

    “你學識出衆又肯下苦功,想必將來科考也如探囊取物,說不定哪一年,我們就能在探花宴上看到你了。”太子妃笑道,“不過我看,這一天並不算遠。”

    “謝殿下吉言,蕭景鐸在此謝過殿下。”能得太子妃親口祝福,蕭景鐸受寵若驚,連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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