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鐸之前一直猶豫要怎麼對處置程慧真, 舞弊那場險事全是因她而起,如果程慧真是個男子, 蕭景鐸早就下手教訓他了,可是程慧真,到底是個姑娘啊。

    蕭景鐸爲難了很久, 現在看來,此事不需要他來插手了。

    無論這個叫夏風的丫鬟是太子妃還是容珂派來的,以這兩人宮斗的段數, 就是十個程慧真也玩不過。既然如此, 蕭景鐸就把戰場讓給東宮, 就讓女人來處理女人吧。

    董鵬和程慧真都已處理妥當, 蕭景鐸終於暗暗舒了一口氣, 舞弊案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女眷們興高采烈地討論出門要換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 蕭景鐸還要去和白嘉逸等人彩排馬球, 沒待多久就告退了。

    等蕭景鐸走後,一個人餘光往蕭景鐸這邊掃了掃, 然後就起身, 靜悄悄地走到外邊。

    吳家的一個侍女低着頭無聲地走到吳君茹身邊, 低不可聞地說道:“夫人, 東西已經送出去了。”

    吳君茹點點頭, 也壓低聲音道:“事關重大, 一定要把信件完好無損地送到父親手中, 記住了嗎”

    “記住了。”

    吳君茹又看向蕭景鐸離去的方向, 片刻後, 冷冷笑了一聲。

    自從懿旨那件事情之後,吳家和吳君茹一下子疏遠了很多,即使逢年過節吳君茹備下的節禮從不缺席,但吳家照常收下,卻再也沒有回過禮。

    吳君茹曾想過把她的嫡母或者姐妹邀請到侯府來,她親自和吳家人說這些事情,可是她的嫡母怎麼都不肯搭理她,無奈之下,吳君茹只能冒着風險,讓下人給她的父親送信。未出閣前,吳君茹這個庶女和嫡母關係平平,但是卻很得父親看重,既然嫡母不迴應,那吳君茹也懶得再拿熱臉貼冷屁股,乾脆直接去找自己的便宜父親。

    吳家雖然只是個不大不小的世家,但畢竟經營多年,在吏部也不乏吳家人供職。只要吳君茹想,讓吳家的叔伯給蕭景鐸弄一些麻煩,甚至剝奪他選官的資格,還是不是手到擒來。

    蕭景鐸,看起來這幾年是你贏了,壞了她的名聲,讓她三四年不敢出門走動。可是事實上,她卻並沒有什麼實質性損失。

    定勇侯府裏她還是無人敢惹的侯夫人,蕭英和老夫人等人還是得看在吳家的面子上給她體面。在這個時代,只要吳家一日不倒,她吳君茹就會一直風光。

    可是吳家怎麼可能會倒,先不說吳家本來就是一個百年世家,後面更是站着清河崔氏、當今皇后,甚至連四皇子都是吳家的底氣。無論世家相互之間如何內鬥,一旦有人妄圖染指世家的利益,立刻就會被所有世家聯合打壓,碾壓得渣都不剩。就連當今皇上都不敢擅動吳家,蕭景鐸一個小小的進士,又怎麼可能真正地打倒她這個吳家女呢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吳君茹沒法粉碎蕭景鐸的仕途,但是蕭景鐸也沒法將她拉下來,甚至之後的許多年還要贍養她,恭恭敬敬地稱呼她爲“母親”。有吳家在,吳君茹永遠都會是風光尊貴的侯夫人,趙秀蘭一輩子註定只能當影子,一個見不得光的、被休棄的影子原配。

    每想到這裏吳君茹就覺得快意無比,蕭景鐸不是想替他的母親聲張公道麼,她倒要看看,蕭景鐸能不能扛過整個吳家的施壓。何況,有她的兒子在,定勇侯府並不需要一個太出息的長子。

    就讓蕭景鐸再高興幾天吧,等過了新科進士最風光得意的這幾天,蕭景鐸就會知道,官場,並不是有了進士出身就能混好。

    .

    蕭景鐸到達約好的地方時,馬球場上已經有許多人了。

    同榜的進士互稱同年,在放榜到未授官這段時間,他們大概是最親密最和諧的一幫人,無論遊街還是參宴,這二十二人總要一起走,之後甚至還要一起在全城百姓面前表演一場馬球友情賽。

    這場比賽,真的是很讓人頭疼啊。

    看到蕭景鐸來了,正坐在馬球場旁邊休息的幾個進士連忙圍過來:“哎呦蕭兄弟你可算來了,快快上馬,時間不多了,我們還能練最後一次。”

    是的,這場被衆多女子尖叫嚮往的馬球賽,其實都是私下排練出來的。

    蕭景鐸對此除了嘆氣只能嘆氣,他也不想這樣,可是最爲一年中最出風頭的新科進士,某種意義上就是朝廷的臉面,他們總不能在馬球場上墜了面子吧所以蕭景鐸只能昧着良心給這場比賽設計動作,設計輸贏。

    蕭景鐸是這批進士中算是出身好的,時常能接觸到馬球,再加上他本人擅長馬術,打馬球也不在話下,所以整場排練中,他是絕對的主導。

    而白嘉逸在這幾年的拼命追趕中,騎術也大爲增加,算是同年中除蕭景鐸外打的最好的人,所以白嘉逸就被分到另一隊,好和蕭景鐸打配合。

    畢竟,大家都是同年,擡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只有一方不停獲勝啊。

    他們又練了一會,許多細節都還沒商量好,就有侍童前來通報:“諸位進士,該上場了。”

    這些新鮮出爐的進士們立刻發出哀嚎:“啊,怎麼這麼快”

    蕭景鐸幾人在芙蓉園的另一處馬球場排練,聽到侍童這樣說,他們只能暫時停下動作,果然,外面已經能聽到喧譁聲和笑鬧聲了。

    就連白嘉逸都慌了:“不是吧,這麼多人”

    蕭景鐸拍了拍白嘉逸肩膀,白嘉逸嘆了口氣,拽着蕭景鐸說:“兄弟啊,一會看我眼色行事,不要發太難接的球,也不要耍帥,好嗎”

    蕭景鐸沉默了一下:“你竟然覺得我發的球快”

    白嘉逸拎起偃月杆,作勢要打他,蕭景鐸笑着勒馬躲過。可是還沒等他們笑完,另一個噩耗傳來了。

    “諸位進士大喜,聖人聽說今日新科進士們要打馬球,欣喜非常,帶着突厥使臣一起來了”

    “哦不”白嘉逸頓時慘呼。

    全天底下最愛湊熱鬧的皇帝親自來了,更有甚者還帶來了拜訪長安的突厥可汗。雖然說這是對蕭景鐸這些新科進士極大的殊榮,可是這份殊榮,委實不是很想要啊。

    聖上親至,蕭景鐸這些進士自然要放下手頭的事情,立刻前去拜謁。皇帝穿着一身紅色常服,和突厥可汗坐在高臺上,視野正對着馬球場。皇帝出行,隨從自然不敢怠慢,只見三省六部的幾位宰相都跟在一側,金吾衛威風凜凜地護衛在旁,而突厥可汗這邊也圍着衆多扈從,這些人做着草原遊牧打扮,長髮披散,形容粗狂,胳膊上肌肉鼓張,一看就和中原人迥然不同。

    今日本是皇帝在宮中設宴招待突厥可汗,等皇帝聽說今日進士要在芙蓉園打馬球時,皇帝突然興起,想看看這些新招攬的人才武功如何,於是拋下襬了一半的宮宴,帶着突厥可汗出宮來了。突厥是馬背上的民族,相比於文鄒鄒地坐在花園裏賞花,他更願意到外面看些實在的,這兩位掌權人一拍即合,可苦了宮裏的其他人。宮宴的兩位主角要出去,其他人怎麼敢不陪着,皇后要留在宮中主持大局,太后懶得出宮,只好讓太子及其他皇子陪着皇帝出宮,等皇帝過癮了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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