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一個衙役急匆匆地跑進來, 氣都沒有喘勻,就急急忙忙地和蕭景鐸說, “馮屠戶他們回來了”

    六月底屏風送走之後, 蕭景鐸立刻讓陳詞帶着繡坊的衆多女子, 繡了些圍屏、繡帕、團扇之類的小型繡件,等繡好之後, 蕭景鐸從衙役裏挑了幾個信得過的人,護送這批繡件去成都府。晉江縣外四面環山,蕭景鐸害怕衙役回來的路上發生什麼意外,臨行時又安排馮屠戶隨行,不說別的,馮屠戶塊頭大嗓門高,好歹能震懾沿途的不軌之徒。

    當初安排這些事情時,雙面繡的消息還沒有傳回劍南,蕭景鐸全憑猜測做出了這些決斷。蕭景鐸相信繡孃的手藝, 更相信長安裏的容珂, 所以他大膽地屯了一批繡品,並早早派人送到成都府等着,如果一切如他所料,雙面繡果真在長安打響名頭,那麼很快就會有商隊來成都府購貨,到時候他們就可以賺取第一筆暴利。

    這個方法很是冒險, 若繡品賣出去還好, 若是賣不出去, 他根本沒法朝縣衙和百姓交待。好在,馮屠戶他們終於回來了,而且看衙役的口氣,似乎此行收穫頗豐。

    蕭景鐸暗暗鬆了口氣,連忙起身道:“他們在哪裏前方帶路。”

    府衙外的主街上,馮屠戶這個大嗓門正興致勃勃地和周圍人分享他此行的見聞:“你們是沒見着,成都府果然繁華氣派,那裏的市集比我們縣裏的大十倍不止我們幾個人押着繡品到了成都府後,雖然大開眼界,但心裏也在犯愁,人生地不熟的,這些繡品要怎麼賣出去啊我們幾個一合計,第二天派了兩個人分頭去市集裏打聽,沒想到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市集裏來了好多外地商隊,都在重金求雙面繡成品我們幾個開始以爲遇到了騙子,後來詢問的人多了,才知道雙面繡如今千金難求,聽說我們手裏有成品,好幾個商隊主動來找我們,開的價一個比一個高”

    周圍百姓都興奮地“哇”了一聲,有的人性子急,忍不住催促道:“後來呢,賣出去沒有啊”

    “當然賣出去了”馮屠戶笑得合不攏嘴,“我馮大從五歲起就跟着家裏賣豬肉,做買賣最是拿手,我比了好幾家,又仔細詢問了市場上其他人的價,這才分批賣給幾個信得過的商隊。可惜我們貨帶少了,不然能賺更多。”

    “那賣了多少錢啊”

    這纔是重點,馮屠戶雖然腦子直,但畢竟賣了許多年豬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還是分得明白的。他頗爲神祕地笑笑,不說價錢,這是含含糊糊地說:“反正比單賣生絹賺錢哎縣令出來了,縣令我在這兒”

    晉江縣衙老舊的廊柱下,一身淺綠官服的少年縣令正站在那裏。馮屠戶興奮地揮了揮手,用力撥開人羣,三步並作兩步朝蕭景鐸跑去。

    “蕭縣令,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怎麼出來了”

    “我再不出來,你連老底都要抖光了。”

    馮屠戶摸着腦袋嘿嘿地笑:“我這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麼,一下子得意忘形,我這就改,一定改”

    蕭景鐸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臺階下許多人都朝他們這個方向看着,這裏不是說話的地,蕭景鐸對馮屠戶說:“隨我來。”

    等走到西院花廳,再沒有無關人等後,蕭景鐸才讓這幾個押送繡品的人坐好,問道:“現在可以說了,這次送貨之旅可還順利”

    “去的時候還好,但回來的時候跟了好些吸血蚜蟲,好生討厭”馮屠戶說起這個就咬牙切齒,“敢搶我馮大的貨,怕是不想活了”

    其他衙役也說:“縣令,馮屠戶說的沒錯,從我們一出成都城就有人跟着,要不是馮屠戶力氣大性子悍,恐怕我們的錢要白白被人搶了去。”

    這實在是意料中的事情,蕭景鐸嘆氣:“過幾日田裏不忙了,叫上縣衙裏其他人,我們把周圍的路疏通疏通。雙面繡是個長久的活計,路上不太平可不行。”

    “對,路太難走了這一次多虧了縣令料事如神,我們提前到達成都府,其他人還沒繡出成品,我們這才能順利出手,若是日後成都府的雙面繡發展起來,而我們路途遙遠送貨艱難,恐怕搶不過本地的人。”

    說到這裏衆人有些不甘:“縣令,你當初就不該把周家母女讓出去,若是她們還在,那就只有我們晉江縣有雙面繡,哪裏能被人搶生意”

    蕭景鐸似笑非笑:“若是周阿婆還在縣內,你覺得你們這次還能順利地在成都府把繡品脫手”

    馮屠戶和衙役們都陷入沉默,見他們明白過來,蕭景鐸才繼續說:“長安那麼大的市場,日後說不定還有其他地方,光憑我們一家是喫不下的。不分利給其他人,我們如何在人家的地盤上做生意過幾日我給成都府刺史修書一封,我們乾脆在成都府租賃一家店,安排人手在那裏看着,縣裏定期往店裏送貨就好。對了,戎州也不能落下。”

    馮屠戶點點頭,說:“縣令我明白了,反正我們不可能喫獨食,乾脆拉上其他人一起賺錢,好過得罪人還不討好。”

    “正是如此。”蕭景鐸肯定了馮屠戶的話,然後問起價錢的事:“你們這次出去,雙面繡的價錢是怎樣的”

    “縣令,這我清楚。”一個文書小吏主動接過話說,“小的從小就住在市集旁邊,見慣了商販擡價砍價,最是瞭解這些圈圈繞繞。我們到了成都府後,小的沒有貿然出貨,而是打聽了好幾家商隊的價格,又詢問了成都府本地蜀錦的價格,斟酌了好久纔出手。其中宮扇大小的雙面繡件是八十文,一扇桌屏大小的雙面繡,裝框之後是六百文,手帕大概是二十文。若是雙面繡圖案精緻繁複,還會更高。”

    此時一斗米是二十文錢,一斗白麪三十七文,而一匹生絹也不過四百七十文,但一匹生絹足足有兩丈長,如今繡上雙面繡後,不過手掌大小的帕子就能翻至二十文,可見暴利。

    蕭景鐸聽到這個價格後也大出所料:“竟然這麼高,若是千里迢迢運回長安,再好生裝點一番,指不定能賣到什麼樣的天價”

    對於長安的貴女們來說,一匹生絹說賜人就賜人,跟別說區區幾十文錢。閨秀世家們不在乎銀錢,一柄團扇就能花去普通百姓一個月的花銷,可是蕭景鐸治下的百姓們卻在乎。

    馮屠戶和幾位衙役瞅到了生財的捷徑,正熱火朝天地討論着,已經在商量下次運多少貨,擡多少銅錢回來。蕭景鐸聽了半響,忍不住給他們潑冷水:“如今雙面繡初次面世,長安裏的貴人們圖個新鮮,這纔不惜重金求購雙面繡。等過幾個月世面上的繡品越來越多,雙面繡的價錢便要下跌,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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