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許多人都看不慣乾寧公主, 哦,現在是長公主了, 蕭英等人私下裏早已習慣這樣說, 所以方纔他不假思索, 脫口而出,但是蕭英沒有想到, 蕭景鐸竟然敢這樣頂撞他,絲毫不顧及他的顏面,還用大道理教訓他。

    蕭英大怒:“你以爲你做了官便翅膀硬了,竟然敢公然頂撞我”

    “戰場無父子,涉及到忠君之事時自然不能顧忌父子之義。侯爺言行不妥,我不過提醒一二,免得惹下大禍罷了。”

    “你”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老夫人呵斥,蕭英和蕭景鐸這才忍住怒氣, 各退一步, 雖然兩人不再說話,但都撇過頭,不想再看對方。

    蕭英和蕭景鐸兩人爭執,蕭二夫人和其他姑娘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兩位是蕭家官職最大的人,蕭英頂立門庭, 蕭景鐸年少有爲, 顯然是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無論哪個她們都不敢得罪。所以這兩人說話,滿屋子女眷沒人敢勸上一句,也就老夫人敢出言喝止。

    蕭英和蕭景鐸險些吵起來,不對,是已經吵起來了,這場接風宴自然辦不下去,蕭景鐸早早就轉身退下。等蕭景鐸走後,老夫人鬆了口氣,和媳婦孫女們說起方纔:“這父子倆隔閡一日比一日深,我都沒想到,鐸兒平日裏看着那樣守禮,今日竟然會當着衆人頂撞大郎。”

    “奴也想不通,許是哪句話衝撞到大郎君了吧。”

    老夫人深以爲然,她凝神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蕭英說了什麼過格的話:“按理大郎也沒說什麼,鐸兒怎麼突然就翻臉了呢”

    這個理所有人都想不通,猜測了半響後,老夫人和侍女們感嘆:“恐怕還是多年前,我們苛待趙氏,這才被他記恨上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怎麼還是放不下呢”

    雪蘭不好多言,她可是當年設計毒殺趙秀蘭的主要經手人,她最怕蕭景鐸有朝一日發達起來,那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見雪蘭不多說,老夫人也想到這一茬,嘆道:“多事之秋啊,皇帝接二連三地病逝,現在還換上一個什麼公主攝政。一個女娃子就該在後宅相夫教子,操持竈上的事,哪能摻和到爺們的事中,這根本就不是女流該管的事也不知道他們皇家是怎麼教養閨女的,一個個攔着不準夫婿納妾就罷了,平日裏拋頭露面,甚至還養野漢子,那叫什麼來着,對,面首哎呦,現在國家大事都交到一個女流手中,國指不定得亂成什麼樣啊,這才太平了幾年”

    雪蘭不好多說,只是默默給老夫人捏肩。老夫人應該慶幸這番話沒讓蕭景鐸聽到,雪蘭也不是多嘴之人,不然她很快就能知道自家最出息的長孫究竟是爲了什麼翻臉。老夫人談了一會,慢慢提到一件事:“雪蘭,你說鐸兒和慧真的事,還能成嗎”

    這幾年長安多事,國孝一樁接着一樁,雖說民守一月官守百日,但是住在皇城腳下,長安權貴沒一個人敢三月後就大興嫁娶,一個個都乖乖等了一年,這才慢慢走動起來。蕭玉芒因爲國孝耽誤了嫁期,程慧真也因此耽誤下來,再加上她自己說什麼也不定親,所以到了今日,程慧真連夫家都沒說好。原來老夫人只是心裏暗暗的愁,但是今日見了蕭景鐸,老夫人的心思又活動起來。

    實在挑不到好人家,就讓慧真嫁給蕭景鐸吧,看蕭景鐸的勢頭,也不比外面的勳貴子弟差。

    這事雪蘭再贊成不過,她和大郎君結了積年舊怨,如今大郎君是男子,不好插手內宅的事,所以雪蘭安安穩穩地活到現在,可是等日後新夫人進門,大郎君只須授意一二,雪蘭還能從新夫人手中討了好

    所以雪蘭巴不得蕭景鐸娶一房軟弱的正妻,程慧真這種虛有其表的尤其好,往年蕭景鐸和程慧真議親,雪蘭沒少在其中出力,現在老夫人又提起這一茬,雪蘭可不是往狠裏勸。

    但是如今的蕭景鐸和往常不一樣啊,有了官職在身就是有底氣,如今就連老夫人都有些怵蕭景鐸,更別說像多年前一樣,按着蕭景鐸認下親事。想到此處,老夫人只能憂愁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鐸兒現在只是剛剛調回京城,日後能授什麼官還不一定呢,再等等罷。”

    蕭景鐸怒氣衝衝地回到清澤園,秋菊和惜棋這些女眷提前一步回府,現在正在清澤園裏安置帶回來的行裝。聽到開門的聲音,滿院子丫鬟都立刻扔下手頭的事,跑出來給蕭景鐸見禮:“見過大郎君,恭迎郎君回府”

    外放官回京本是大喜事,海棠等人有心和蕭景鐸討個好,猛不防擡頭看到蕭景鐸的臉色,心裏都吃了一驚。

    怎麼了,大郎君的臉色爲什麼這樣難看

    這下,她們還哪敢討賞,全都灰溜溜地退下了。

    唯有秋菊敢大着膽子上前兩步,低聲和蕭景鐸稟事:“郎君,蕭林下午傳過信來,已經將陳詞姑娘送到姑姑家了,蕭林親眼看着陳姑娘進門的。”

    蕭景鐸心知自己氣狠了,竟然將喜怒外放。他控制着神色,點頭道:“好。陳姑娘對晉江縣有大功,你轉告蕭林,這幾日遠遠照看着陳姑娘,萬不可讓陳姑娘受騙。”

    陳詞父母雙亡,孤女一人,偏偏還帶着一身絕頂的雙面繡繡技,蕭景鐸生怕陳詞的姑姑起了壞心,但當着陳詞的面又不好說,只能讓人暗暗盯着。

    “我明白,今日回去便告訴蕭林。”

    秋菊已經嫁人,晚上自然再不能住在後宅,而要搬出去和蕭林同住。但是秋菊是蕭景鐸爲數不多信得過的人,所以依然還讓秋菊管着他內宅的事情。但是嫁人的丫鬟和未嫁之身有許多不同,像針線這些,秋菊自然不能再管了,不過嫁人也有嫁人的體面,秋菊原來就是清澤園大丫鬟,現在身份更高,已成了宮裏管事姑姑一樣的角色,不負責具體的活計,但從全局上管理各個大丫鬟。至於惜棋,則頂了秋菊的缺,成了和海棠平起平坐的大丫鬟。

    秋菊稟事之後就頗有眼力價地告退,退出書房之後,秋菊也頗爲憂愁地嘆了口氣。

    從前在晉江縣衙習慣了當家作主,如今回到侯府,秋菊竟然有些不習慣。

    在縣衙的時候,秋菊就是內宅的管事人,首席大丫鬟的架勢抖得十分威風,而且蕭景鐸也不拘着她們,只要不誤了事,並不限制她們出入。可是在侯府,這些都成了禁忌,頭上壓着老夫人、侯夫人兩重大山,秋菊哪敢行差踏錯,更別說私自出府了。

    蕭景鐸雖然回京,但是吏部的調令還沒下來,這段時間他沒有公職,只能暫時住在侯府內,平時看書作畫打發時間,倒難得的清閒下來。從前國子監的同窗,以及進士同年聽說蕭景鐸回京,都紛紛給他遞了拜帖,邀他出府小聚。就在這人情往來中,等待授官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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