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戰報送到長安的時候, 滿朝震動。

    這次征戰是不得已爲之,雖然朝野內外都盼着大軍凱旋歸來, 可是許多人都清楚, 突厥是北方霸主, 這麼多年一直是宣朝的心腹大患,豈是一兩場戰役能解決的, 這次出征,不敗便是合格,若是小勝一二就是意外之喜。說白了,這次北征並不是真的要對突厥怎麼樣,而是借這次戰役敲打四海內的屬國。

    大宣的威嚴不允許挑戰,若敢來犯,一律出兵征討。

    可是滿朝文武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場戰爭不僅勝了,還生擒突厥王子, 擊殺前朝餘孽, 甚至逼的突厥可汗匆忙逃竄,這幾乎是將突厥一舉擊垮了

    這簡直是極大的榮耀,僅此一役,不僅解決了北方的憂患,還一舉威懾八方。若意圖挑釁宣朝,無論遠近, 朝廷決不輕饒, 即使強大如突厥都被連根拔起, 更別說南詔、高麗等小國。

    容珂接到捷報後喜出望外,她也沒料到蕭景鐸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她讓皇帝坐主中宮,她自己則帶着文武百官到城外迎接得勝歸來的將軍。

    容珂穿着黑色的朝服站在百官之前,她寬大的雙袖在風中輕揚,一眼望去,攝人心魄。

    當公主和羣臣出現在視線中時,耿老將軍吃了一驚,立刻示意衆人停步,他自己則立即下馬,步行着朝公主的等人走去。

    “見過公主,見過諸位相公”

    “耿將軍免禮”還沒等耿睿拜下去,容珂身邊的女官便攔住了他,容珂笑着扶耿老將軍起身,“大將軍得勝歸來,乃是當朝功臣,不必計較這些虛禮。”

    耿睿順勢站起來:“謝長公主體恤。”

    等耿睿和容珂及諸位相公寒暄完後,蕭景鐸等這幾個行軍總管纔有機會上前行禮:“長公主金安,諸位相公安好。”

    耿睿是被公主親自扶起身來,他們這幾個人就沒有這等好運氣了。容珂笑着讓六人免禮:“諸位將軍不必多禮,起來罷。”

    容珂的目光從衆人身上掃過,路過蕭景鐸時,她的視線頓了一頓。

    “這次勝仗多虧了諸位將軍,不知行軍路上,諸位可曾受傷今日太醫署的醫師亦一同出城,若是幾位將軍身上帶傷,不必忍着。”

    耿將軍幾人聽到後大爲感動:“公主當真細心,微臣愧不敢當”

    唯有蕭景鐸笑了一下,道:“謝公主。”

    容珂聽到後,笑了笑,便略過這個話題。

    君臣在城外好生敘了會舊後,容珂便率先登上鑾駕,先行回宮。等長公主的依仗和隨行臣子都走的差不多後,耿將軍才領着蕭景鐸幾人回到軍中,威風凜凜地跨上馬,說道:“起軍,回朝”

    大軍這纔再次開動。中軍最先走,其次是右軍騎兵,右軍步兵,左軍騎兵,左軍步兵。蕭景鐸領着右廂軍,等耿老將軍的中軍走開後,他才領着嚴陣以待的右廂軍開拔。

    許是要回城了,軍中衆人興奮難耐,紀律也鬆散了很多。一個步兵走在隊列裏,悄悄對身邊人說道:“方纔站在最前面的,是不是就是攝政長公主”

    “離太遠了,沒看清楚,但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的女眷,只能是她了。”

    “想不到公主居然這樣年輕貌美,只是可惜隔太遠了,看不到臉。”

    “你都沒看到臉,怎麼知道公主好看”

    “看身形啊”步兵壓低了聲音,正要好好和隊友說道說道,冷不防被點了名。

    “蘇肅”

    蘇肅心中一驚,立刻站正喊道:“在”

    “行軍之中不得說話,再犯一次,軍法處置。”

    宣軍治軍極嚴,動輒斬之,軍隊中說起軍法處置,一般便是指斬首了。

    蘇肅嚇得臉都白了:“遵命,卑職再也不敢了。”

    巡邏的騎兵這才滿意,策着馬超前方快步跑去。

    他跑到隊首,縱馬走到蕭景鐸身邊,低聲說道:“蕭將軍,你說得那兩人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想必他們不敢再犯了。”

    蕭景鐸點了點頭,臉色冷淡地說:“馬上就要入城了,回朝不是小事,嚴格約束軍中士兵,不許交頭接耳,再疏忽紀律,軍棍處置。”

    “是”騎兵領命退下。他暗暗嘖舌,蕭將軍果然嚴厲,得勝歸來還是不放鬆軍紀,怪不得能率領全軍打勝仗。

    兩萬大軍從明德門進城,一路順着朱雀大街,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皇城走去。朱雀大街是長安主街,此刻兩旁早已圍滿了百姓,看到凱旋的軍隊進城,許多人激動地大喊出聲。

    方隊一個接一個走過,人羣中的歡呼聲也越來越熱烈。等蕭景鐸率領着右廂軍出現在百姓眼前時,尖叫聲驟然響起,幾乎衝破雲霄。

    “那個人是誰”

    “騎馬走在最前方,還穿着將軍鎧甲,顯然是軍中的小將軍啊。”

    “他竟然這樣年輕”

    這時候耿睿老將軍已經快走到皇城,聽到身後激烈的叫喊聲,隱隱還夾雜着“蕭將軍”這等字眼,耿老將軍不屑地哼了一聲:“現在的小娘子真是不害臊,不就是皮相好看些,年齡輕些,哪裏值得她們這般讚譽了”緊接着他又想道,想當年他還年輕的時候

    班師回朝這一日,又一位郎君在長安裏走紅。滿城少女都知道,北征軍裏出了一位新人物,他年少善戰,是此次大敗突厥的關鍵人物。

    他是俊美善戰的蕭將軍,也是啓元九年的蕭進士。

    耿老將軍帶着軍隊在城中顯擺了一圈,然後就帶着軍中將領入宮覲見聖顏。這次大勝可謂來之不易,君臣同歡,朝堂上難得放下了黨派爭鬥,一致道起喜來。

    容珂早就在承天門樓準備了慶功宴,等耿老將軍稟報完戰場上的事後,便吩咐衆人移駕門樓。

    這次慶功宴可謂君臣盡歡,軍中中級將士和普通臣子在城樓下宴飲,而容珂帶着皇帝容

    琅坐在門樓上,與諸位相公和耿將軍幾人另外設宴。

    北破外敵是多少武人一輩子的夢想,耿老將軍在這把年紀大年紀還能一嘗夙願,心裏高興又激動,一時竟然落下淚來。

    “老夫這把年紀,本來以爲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還能參與突厥一戰,死後還能在墓碑上寫些新東西,實乃蒼天憐愛”

    “耿老將軍這話言重了。”容珂笑道,“您是我大宣的戰神,這些年征戰四方,功勳無數,這次更是北破強虜,您還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好震懾四方宵小,哪能說這種喪氣話呢”

    “唉。”耿睿嘆氣,“人不服老不行,說起來是臣太猖狂了,此次若不是有蕭景鐸在,恐怕老夫就要有負聖上所託,無顏面見泉下高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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