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一杯開水遞了過去，等顧墨軒徹底平復下來，已經是五六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蘇輓歌在煮薑茶的時候，還想過到時候要讓顧墨軒好好謝謝她，現在卻連一句“好喝嗎”都心虛地問不出來。
顧墨軒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眼神相當的微妙，此時他喉嚨仍舊是燒的厲害。
“還不錯”
他這句話說的十分違心。
蘇輓歌扯了下嘴角，有些心虛地不能坦然接受他的稱讚。
“不過，女孩子還是少接觸油煙，以後需要的時候，我下廚，你等着喫就好”
又是套路，蘇輓歌白了他一眼，拿起杯子走回了廚房。
看了看鍋裏剩下了的稍許薑茶，不信邪地用調羹舀了一點，才碰到舌頭，她並直接吐了出去，還是被辣味弄得齜牙咧嘴。
想象剛剛顧墨軒一口氣灌了整整一杯，她莫名有些歉意。
真要喝，真的沒事嗎
夜更深了。
蘇輓歌看着還在自己臥室穩坐泰山的人，“顧墨軒，我覺得時間已經很遲了”
“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去睡覺了”
“沒有被子。”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牀上唯一的被子上，蘇輓歌瞪他一眼，顧墨軒低笑了一聲，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走了”
蘇輓歌跟着他挪動了腳步，“浴室裏還有沒用過的浴巾，你先將就着用着，暖氣可以開一點”
這大概是蘇輓歌最絮絮叨叨的時候了，但顧墨軒一點兒也不覺得煩悶，只覺得她那些帶着關心的話似乎都化作暖氣在他心頭涌動。
顧墨軒的腳步突然一頓，蘇輓歌勘勘停下了步子，好險沒有直接撞上他。
顧墨軒嘴角微微勾起，蘇輓歌還沒來得及說一句抱怨的話，眼前就被陰影籠罩了下來，顧墨軒的脣在她額頭輕輕一觸，稍稍退開。
“蘇輓歌，你真可愛”
蘇輓歌愣愣地眨了下眼睛，看着那雙帶着笑意的深邃黑眸，一下子漲紅了臉。
是被氣的
“晚安”
話音剛落，他並直接離開了蘇輓歌的臥室。
蘇輓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才忿忿地狠狠將房門甩上。
再也不要在顧墨軒身上浪費多餘的感情了
第二天，段靳涯如往常一般早早地來敲門，或者說，比往常要來的更早一些。
他心中有種無法控制的嫉恨，怕開門後會看到那些不願意看見的畫面，也希望蘇輓歌不過是簡單地留顧墨軒住了一夜，僅此而已。
房門開了，段靳涯看到的人不是蘇輓歌，確實面沉如水的顧墨軒。
“姐，早餐我”
興奮的表情在看見顧墨軒時僵在了臉上。
顧墨軒眼神帶着幾分戲謔，看了看他手中提着的便當盒，“不用了，輓歌的早飯我會親自做，不勞外人費心。”
段靳涯眼尖地看到餐桌上擺好的早餐，“你放了香菜，姐不喜歡這個味道。”
他說着，似乎找到了一些底氣。
至少，比起顧墨軒，他對蘇輓歌的喜好更爲了解。
“是嗎謝謝提醒，那我重新再做”顧墨軒不疾不徐地說道，神色沒有一絲動容。
“再做來不及了，我買的都是姐喜歡的東西。”段靳涯的語氣有些不受控制的衝。
顧墨軒輕笑了一聲，“輓歌能有你這麼一個爲她着想的弟弟，我爲她感到開心。不過，你可能對你姐的瞭解不夠深刻，她這個人比較喜歡賴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也勞煩不要拿着好意去影響別人休息。”
顧墨軒的眼中掠過一道寒意，“還是說你已經習慣了這樣打擾別人”
段靳涯的臉色一僵，登時說不出話來。
他站在門口，分明沒有半分讓他進去的意思。
“輓歌昨天睡的很遲，今天大概也沒那麼早起來”顧墨軒的話，隱隱透着一股曖昧，好像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麼似的。
段靳涯的臉白了白，但蘇輓歌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會不清楚，昨天說了單身就不可能跟顧墨軒立刻有進一步的發展。
“是嗎”段靳涯扯了下嘴角，越過顧墨軒進了門，好整以暇地往沙發上一坐，“那我坐着等姐”
顧墨軒的視線落下段靳涯年輕張揚的臉上，心中更爲不悅。
不知死活
若不是顧忌蘇輓歌，他恐怕早就讓段靳涯懂點事了
念頭轉過，顧墨軒連再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徑直進了廚房。
蘇輓歌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難得睡到自然醒。
她洗漱好，換了一身便裝，打開臥室的房門並看到兩個男人各自佔據了一張沙發。
蘇輓歌愣了愣，“哦”
卻下意識地朝顧墨軒望去，他收起了膝蓋上的手提電腦，似笑非笑地朝蘇輓歌望去。
蘇輓歌無端端心虛了一下，隨即找回底氣瞪了他一眼，走了過去。
餐桌上，是一份炒飯，還有幾分配菜，蘇輓歌回頭看了段靳涯一眼，“你做的”
顧墨軒的臉黑了黑，“讓你失望了，我做的”
蘇輓歌有些難以置信，“你做的”
那個表情，似乎在說你竟然還會做飯。
她頗爲忌憚地看了眼桌子上的早飯，“你不會在裏面投毒吧”
顧墨軒氣笑了，“最好毒死你”
免得出來招蜂引蝶。
蘇輓歌笑得眉眼彎彎，在餐桌邊坐了下來，拿起炸的金黃的餃子吃了一個，眼睛微微一亮，很意外地發現顧墨軒的廚藝竟然還不錯。
“真是人生處處有奇蹟”
蘇輓歌意味深長的目光在顧墨軒身上來回了一圈，“還以爲你衣來張口，飯來伸手呢”
顧墨軒被她滑稽的表情逗笑了，“我倒是希望這樣，但可惜了，沒有坐實了你的以爲。”
蘇輓歌忍不住笑了，餘光瞄見段靳涯臉上的尷尬時，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小三，你買了早飯給我拿過來吧”
段靳涯嘴角微微一勾，朝顧墨軒瞥了一眼，纔將手中的便當盒放在桌子上。
只是，等了時間久了，湯湯水水都混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的少人胃口。
蘇輓歌若無其事地拿了過來，照顧自家小弟的面子，拿起筷子夾了一塊。
她的手被握住，而後筷子被顧墨軒收走，便當盒也一起進了垃圾箱。
“已經涼掉了，女孩子早上不能喫太涼的東西。”顧墨軒神色平靜，但段靳涯渾身緊繃。
蘇輓歌被夾在其中，有些不自在。
就算顧墨軒說的有道理，但也未必要這麼不近人情
段靳涯深吸了口氣，按捺下心頭的躁動，“姐，是我沒有注意到，明天我給你重新買，今天你先將就”
顧墨軒嗤笑了一聲，“讓她喫你不知道從哪裏買過來的東西，纔是將就”
蘇輓歌聽不下去，警告地喊了一聲：“顧墨軒”
但顧墨軒的神色沒有辦法收斂，望着段靳涯的眼神隱隱帶着幾分嘲弄，“抱歉，我這人比較直接，不太顧及別人的感受”
段靳涯的臉色更蒼白了一些。
“小三，明天你再給我買，也一樣的嘛”
段靳涯頷首，顧墨軒卻輕描淡寫地開口：“不要麻煩外人了，以後你的早飯，我做”
蘇輓歌微惱，顧墨軒是發什麼瘋，一句句都在針對段靳涯。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此時有些膠着的氣氛，蘇輓歌鬆了口氣，趕緊脫身去開了門。
王佳音無奈地站在門口，“靳涯又在這裏”
她越過蘇輓歌往公寓裏望了一眼，看見顧墨軒的時候眉間微微一蹙，這個人看着有些熟悉
只是，沒有等他理出個所以然來，王佳音從段靳涯的神情上察覺到了一些不對。
“段靳涯，今天開機儀式，請你馬上跟我離開”
段靳涯不似往常般的插科打諢，僵硬地邁動腳步往她走了過去。
王佳音心中更爲驚訝，暗自疑惑地朝蘇輓歌望去一眼。
蘇輓歌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將歉意傳達到位。
段靳涯突然開口說了一聲：“姐，如果遇到任何問題隨時打電話給我”
蘇輓歌怔了怔，段靳涯語氣中的關心讓她心中泛開暖意，她點了點頭，纔將公寓的門帶上。
轉過身時，蘇輓歌嘴角的笑意收斂起來，氣勢洶洶對朝顧墨軒走去，“顧墨軒，你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你剛剛那麼陰陽怪氣的幹什麼”
顧墨軒慵懶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神色有些輕慢，“蘇輓歌，我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大度”
蘇輓歌不解其意，微微眯起了眼睛，面色仍舊不善。
他輕笑了一聲，“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在我面前說跟你青梅竹馬，我這樣已經是對他很客氣了”
蘇輓歌眼神閃了閃，微妙地盯着顧墨軒看了半晌，得出了一個結論。
“顧墨軒，你喫醋了”
顧墨軒有不易擦覺的一絲狼狽，正好被緊盯着他看的蘇輓歌收入眼底，她於是更加確定。
“你就是喫醋了”
顧墨軒的耳跡微微發紅，蘇輓歌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他口氣一時惡劣，“少廢話，喫你的飯去”
“哦”蘇輓歌點了下腦袋，坐在餐桌前，時不時擡眸望上他一眼，水眸中帶着淺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