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亂地四處望了望,若是就這樣冒冒失失的站出去,雖然能解燃眉之急,但按照婉筠的性情,怕是得一個月都不願見人了。
雲錦瞥向三丈開外的人工湖,突然靈光一閃,從假山上摳下一塊兩個拳頭大的石塊,拿在手裏掂了掂,作勢揚起手臂使出全身的力氣便要將石塊往湖裏扔。
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便是使出了喫奶的力勁,恐怕也難將石塊扔進湖裏。電光石色之間,雲錦費力揚起的手裏陡然一空,她訝異的轉頭,便看見身旁玄衣男子奪過她手裏的石塊漫不經心一拋,“咚”的一聲巨響,一陣水花濺出水面,石塊穩穩砸進了湖裏。
“誰”蕭懷瑜被湖水炸響聲震得一個激靈,忙擡頭望向湖面。蘇婉筠瞬時清醒過來,想到自己正在做什麼,一張小臉紅到了脖頸處。也不知她從何處來的力氣,趁着蕭懷瑜愣神的當口,猛地推開了他,捂着臉轉身便朝着府門外跑去。
蘇婉筠方一跑出小花園,兩個灑掃的小丫鬟便穿過了月門瞧見了獨自站在葡萄架下的蕭懷瑜。小丫鬟望見蕭懷瑜面色不愉地瞪着她倆,也不知爲何惹着了素來好脾氣的二少爺,忙心驚膽戰地朝着蕭懷瑜俯身行了禮便匆匆離開。
蕭懷瑜鬱結地皺了皺眉,似是有所察覺地向雲錦藏身的一方怪石處深深望了一眼,轉身朝着蘇婉筠追去。
待蕭懷瑜走遠了,蕭雲錦才堪堪鬆了口氣,直起有些僵直的腰,想伸手揉一揉又礙於容詡在場不得忍住。
容詡瞧着她不遺餘力的撮合她二哥的模樣,嘴角蕩起一抹淺笑,氣定神閒道:“蕭姑娘準備出門”只是那“姑娘”二字咬得頗重幾分。
雲錦被他嘴角那抹笑晃得險些花了眼,轉念又想起這人從她這兒拿了信便沒了音訊,頓時一股莫名之氣堵在胸口。她“唰”地一聲打開扇,看也不看容詡一眼,搖着摺扇徑自走開。
沒走兩步,雲錦的手腕便被一溫熱的手掌握住。她腳步一頓,轉頭便望進了容詡那雙幽深的眼裏,那眼裏隱藏着她看不懂的暗涌的情緒,眼眸裏凝結的墨似濃稠得化不開,極其俊美孤傲的臉上罕見地浮現一抹類似於歉意的神色:“抱歉,前月我奉命去調查了些事,昨夜纔回來。”
雲錦愣了愣,突然瞥見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掩藏着淡淡的烏青色,心底的鬱氣瞬間散了幾分,又有一絲絲酸澀蔓延開來,險些將她吞沒。她掙開手腕的鉗制,斂了眉低沉道:“王爺公務繁忙,應回府好生休息,雲錦便不叨擾了,王爺請便”
雲錦從前院招了一小廝,替她向蕭懷瑜傳話,說她有急事先去尋清河郡主,請二哥替她好生照看婉筠。而後她便躲在二門處,看着一馬一車走遠了,才讓門房牽了她的大白馬來,翻身上馬朝着玉河去。
本來今日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是不樂意在去燈會湊上個熱鬧的,但轉念一想清河還在玉河畔等着她,她若是再放清河一次鴿子,這小姑娘怕是再也不願理她了。
雲錦悠悠然地騎着馬在城中穿行,還未走出兩條街便覺得有些不對。她倏地回過頭,不期然望見了兩男子騎着兩匹駿馬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他們始終保持着三丈遠的距離,既不靠近,也不遠離。爲首的騎着通體漆黑沒有一絲雜色寶馬的男子,正是她才見過的容詡。
雲錦猝然夾緊馬肚,馬鞭破空揚起,舞出凌厲的殘影,落在白馬油光水滑的皮毛上。馬兒突然喫痛,揚蹄一聲嘶鳴,馬蹄猶如踏着飛燕般疾馳而去。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雲錦便飛奔到了玉河湖畔,勒馬、下馬,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頗有股將軍府小姐的英姿颯爽。她將馬栓在馬樁上,又給了看守的人一錠銀子,才坐到玉河邊等清河郡主。
乞巧節燈會沿着玉河而設,河岸上錯落有致地擺着賣五花八門小玩意兒的攤子,賣得最多的不外乎是姑娘家最愛的胭脂水粉、簪釵花鈿以及零嘴喫食、面具燈籠。河對岸則是清一色的茶樓酒肆,兩岸由一座三孔拱橋聯通。形形色色的燈籠掛滿了街道,衣香鬢影、精心裝扮的姑娘和錦羅玉衣、挺拔高大的少年三五一羣穿行在人羣中,攤販沿街叫賣聲不絕於耳,街頭人羣攢動、熱鬧非凡。
玉河上停着大大小小的各式船隻,有玲瓏精緻的四角亭子小遊船,也有飛檐翹角、盤龍飛鳳的雙層樓閣大畫舫,河裏還漂浮着樣式各異的小小河燈。好在玉河夠寬敞,便是兩架畫舫並排同行也是綽綽有餘的。
雲錦氣定神閒地坐在玉河畔,即便身着男裝也掩蓋不住她絕色的容貌和高卓的貴氣,不僅引得路過女子頻頻側目,便是不少男子都忍不住看幾眼。但恐清河認不出她,她又不能買個面具戴上,好在女子多爲含蓄,男子又顧及臉面,並沒人明目張膽地上前搭訕,雲錦不禁暗贊着男裝出行這一想法頗爲明智。
她不時地瞟過來時的路,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也沒見容詡和他的侍衛再追上來,她才暗自鬆了口氣,但心底卻滲出一絲她都沒察覺到的名爲失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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