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大奶奶在擔心什麼？”
沈文瀾緊蹙着眉，問道：“錦繡院裏的丫鬟你可見過？”
繪葉想了想：“幾個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都見過，但也沒說過幾句話。”
“那確如二姑娘所說，模樣都是不錯的？”
“沒錯，奴婢瞧着府裏的丫鬟就屬錦繡院裏的最好看了！而且奴婢還聽聞無論府裏有什麼，錦繡院歷來都是頭一份，所以每次選丫鬟都是先緊着二姑娘，而且二姑娘雷打不動都是挑其中最好看的。”繪葉對蕭雲錦選丫鬟的眼光嘖嘖稱奇道。
沈文瀾驚訝道：“只挑好看的？”
“正是。”
“可雲錦也該到出嫁的年紀了，若是以後姑爺是個貪圖美色的······”沈文瀾眉頭更緊了。
“姑娘在擔心什麼？奴婢瞧着錦繡院的丫鬟比起二姑娘來可是差遠了，咱二姑娘壓得住呢！”繪葉頗有幾分與有榮焉道，見沈文瀾也贊同，她繼續道：“而且奴婢覺着，若非如此，咱們府裏兩位少爺的院子怎會這般清淨，永興城中的公子哥哪個院子裏不是通房姨娘成羣呢？”
沈文瀾愣了一愣，不可置信道：“你是說······”她回想起方纔屋裏的情景，原本蕭雲錦是不要丫鬟的，是何時改變了主意？是在看見那丫鬟的臉之後！畢竟有哪個當兄長的會去惦記妹妹屋裏人呢！沈文瀾頓時篤定了她的想法，一時對雲錦生出一種莫名的情愫，似敬意，又似感激。
沈文瀾緊緊捏着手裏的手帕：“你記着，錦繡院永遠是府裏頭一份，特別跟那位胡嬤嬤囑咐一句，省得那些下人不開眼。”
“是！”
這廂，止青頷首低眉地跟着雲錦出了朝陽閣，見四周沒人了，她才鬆了口氣，跨步到雲錦身邊，跪拜行禮道：“蕭小姐，屬下奉王爺之命進入蕭府，日後蕭小姐就是屬下的主子，屬下定會全力護得小姐周全！還請小姐爲屬下賜。！”
雲錦忙扶起止青，擺擺手道：“我算不得你正經主子，也就不給你改名了，你日後還是叫止青，在人後也不必對我行跪拜之禮。”
止青大喫一驚，直瞪瞪地盯着雲錦，驚慌道：“小姐，您是不接受止青？我知道，上次是我失職才讓小姐陷入危險，我聽憑小姐處罰，只請小姐不要趕我走！”
“不，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們暗衛將主子的命令奉爲圭臬，也知道你在王府暗衛中地位不低，所以我覺着你有這一身本事，待在我這個大門不出的閨閣女子身邊太過浪費。你是王府的人，我只是跟玹王借用你一段時間，等王爺回來，我還是要把你還回去的。你也不必擔心會受到責罰，我已經跟玹王說好了。這段時間先委屈你在我院子裏做個低等丫鬟，過些日子我找機會把你提上來補了二等丫鬟的缺。”雲錦瞥見從遠處走來的鶯歌，當即不在多言，揚聲吩咐道：“你先回前院收拾細軟，再到錦繡院找李嬤嬤領值。”
鶯歌和止青擦身而過，她頓了頓，好奇地打量了止青幾眼。直到止青走遠了，她纔回神問道：“姑娘，那是我們府裏的丫鬟？奴婢以前怎麼沒見過？”
“新進的，剛分到我們院裏，叫止青。她會些功夫，是我跟別人借來的，回頭還得還回去，這段日子是非太多，帶在身邊行事便宜。回去你跟青鸞說一聲，你們替我照顧着些。”
“是！”
雲錦轉身回錦繡院去，邊走邊問道：“讓你去問的話問得怎麼樣了？”
“奴婢問清楚了，此次徵西皇上任命玹王爲元帥，老爺爲副帥，領兵十五萬，另外還有五位隨軍將軍，有三位是老爺往日的下屬，大少爺只是授了參軍一職，不高不低。”
“嗯，那十五萬兵馬是何處調的？”雲錦雙目微微眯起。
“五萬玹王軍，五萬蕭家軍，另外五萬是從陝西鎮徵調的。”
“何時開拔？”
“三日之後······”
*
月朗星稀，月光如洗，整個永興城沉睡在蟲蟬鳴之中。儘管西北凜冽的寒風將城池淪陷的戰報吹進朝堂，但戰爭的肅殺依舊浸不透皇城的燈紅酒綠、金迷紙醉。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1）
一行人身着夜行衣疾步奔走在街上，爲首之人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裹上了披風，瞧不清楚身形。他們避過巡夜的士兵和更夫，停在西市一不起眼的鋪子前。
爲首之人警惕的打探了四周，低聲道：“你們在外等我。”
竟是一年輕女子。說罷，她推開木門，閃身進了鋪子，徑直穿過櫃檯進了側門。裏屋坐着一位滿頭銀髮的老者，像是等候多時了。
“已經是最後期限了，你們究竟查到沒有！”女子呵斥道。
“小姐莫及，不是我們不盡心，您要查的這個人可不一般呢！我們調查時，始終有一股勢力在阻礙我們，我們已經摺進去好幾人了！”老者蒼老幹啞的聲音幽幽地飄蕩着，彷彿來自無間地獄。
“哼！真是浪得虛名，連一個女子都查不到！”女子不滿地呵斥道，就算隔着披風都能感受到她鄙夷的目光。一隻纖細的手從披風中伸出來，將一張紙條放在桌上。
“紙上所寫之人，你只要幫我驗證是不是她就行，這應該不難吧！”
“自然。”
“最後給你們三日時間！”女子甩了甩袖，轉身出了門。
一行人再次沒入黑暗之中。整條街又歸爲寂靜，像從來沒人來過一般，只有那間店鋪屋檐下掛着的“當”（2）字，在風中搖搖欲墜。
－－－－－－題外話－－－－－－
（1）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出自《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杜甫。
（2）當：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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