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他三叔哇,你今兒來有啥事兒咋地”老餘婆子滿面堆笑的跟隊長寒暄着。

    隊長坐在炕沿兒上,慢悠悠的說,“我過來來是跟你們說一聲,你家小秀跟二驢子那事兒不成了”

    老餘婆子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有點兒僵硬了,“這不都說好的嗎日子都定了,咋就突然間就不成了呢”

    隊長嚴肅起來,“因爲小秀不同意唄,這都差點兒鬧出人命來了,你們還敢接着逼她咋地”

    老餘婆急了,“不就是那死丫頭撞那麼一下子嗎怕啥的呀都是那死丫頭做猴兒嚇唬人呢等回頭我過去好好教訓教訓她,揍她一頓,管保叫她消停的”

    開玩笑,這事兒要是黃了,她不就拿不到那一百斤苞米和一百塊錢了嗎那還了得

    隊長聽了,臉上的表情更嚴肅來,說,“老嬸子,你要是這麼想我可就要批評你了,現在都是新社會了,婚姻自主,不興家長包辦了,別說你只是小秀的奶,就是她親老子娘活過來,想包辦人家的婚姻都不成,那是犯法的”

    “啥犯法我咋就不信那個勁兒呢這從古到今,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她爹孃沒了,我這個當奶奶給她做主,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咋就犯法了呢你說說我是犯了哪門子的法了”

    老餘婆子別不過這個勁兒來,在她的心中,這個孫女是他們老韓家的,那就是她的個人財產,就跟他們家養的那兩隻老母雞似的,由她打由她殺,跟別人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她的孫女她說了算,她想把她嫁給誰就嫁給誰,關別人屁事兒啊

    隊長一看老餘婆子那副愚昧蠻魯不上線兒的樣,就知道跟她說也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就直接拿出來態度,“老嬸子,你還拿過去那套舊思想辦事兒可不行啊,我也跟你說不明白這法不法的事兒,這麼着吧,待會兒讓志德送你上公社去一趟,讓那兒的工作人員好好給你講講,講完了你就明白了”

    “上公社”

    韓志德家幾口人異口同聲的驚叫起來。

    上公社意味着啥呀,那可是意味着犯了錯誤要被批鬥被懲罰,一般去了那兒的人,不光自己受到懲罰,他們一家人都跟着受牽連。

    去年屯裏的茂燕媳婦因爲偷了公家的糧食,就被叫到公社去做苦力接受勞動改造教育去了,結果正趕上來事兒,可人家上頭睡管你來不來事兒啊就只管逼着她幹活兒,後來累到大出血,差點死了,到現在還賴賴巴巴的躺在炕上幹不了活兒呢。

    不光如此,他們一家子還因爲這事兒被劃分爲壞分子,今年春天徵兵的時候她兒子想去當兵都沒去成,因爲家庭成分不好,沒有資格去當兵

    誰都知道去公社的後果有多嚴重,當然不能讓老太太去了。

    韓志德賠笑說,“隊長,不用這麼嚴重吧,那門婚事我們再跟秀商量商量,實在不行再退了還不成嗎”

    雖然害怕上頭兒的處置,但是韓志德也是打心眼兒里舍不得那一百斤苞米一百塊錢,要是可能的話,他還是希望能把韓明秀嫁過去。

    隊長呵呵兩聲,說,“還商量啥呀昨兒小秀撞牆的事兒都傳到公社去了,高書記今早特意派人上我家來告訴我,讓我把這事兒處理好了再上報呢,我這頭爲了安撫小秀,剛打發我洗滌給秀送去了一隻老母雞去,就尋思着把她安撫住了,回頭跟高書記編個謊兒把這事兒圓過去得了,既然你們不樂意,那就公事公辦吧”

    公事公辦的意思就是把這事兒如實的報到上頭去,等着上頭收拾吧

    韓志德和他老孃一聽說這事兒都傳到高書記那兒去了,隊長還要公事公辦,娘倆頓時慌了,也顧不上那一百斤苞米和一百塊錢了,錢和糧食雖好,可再好也不趕個人的小命兒重要啊,高書記的手段他們早就見識過了,總不能爲了那些錢糧把個人家給搭進去吧

    何況,那糧食和錢還沒到他們手兒呢,將來咋回事兒還不一定呢,別他們傻了吧唧的不肯退親,人家老張家那頭兒扛不住先打退堂鼓了,那不就把他們給坑了嗎

    所以,還不如賣隊長個人情,也是爲了個人家的安危着想,乾脆就把這門兒親事給退了吧

    “唉唉,別呀,我們退我們退還不行嗎,待會兒我就上張老八去跟你老丈母孃說去,保證把這門婚事退了,這總成了吧”韓志德服軟的說道。

    隊長這才滿意下來,“這還差不多,記住了啊,往後可別再整封建家長包辦婚姻的那套兒事兒了,上頭現在正要拿這事兒當典型呢,我這回冒着危險幫你們把圓過去了,下回可就沒這膽兒了,總不能讓我爲了你們一再欺騙上級領導吧”

    “是是是,我們再不這樣了,保證不給你添麻煩了”韓志德兩口子連連保證道。

    “那行,那我就放心了”隊長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這兒還有一大攤子工作沒落實呢,就先走一步了”

    “哎那個,隊長”胡慧芳一看隊長要走,急忙叫住他。

    隊長回過頭,“咋,還有事兒”

    胡慧芳不好意思的一笑,扭扭捏捏的說,“內個,你不是說,有個城裏招工的指標嗎你推薦咱們屯子誰去了啊”

    話一出,老韓家一家子人都靜悄悄的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宣判生死似的。

    隊長咳了一聲,說:“這個呀,我正在考慮中呢”

    “哎呦隊長,你看我們家小龍行嗎這孩子都十九了,還唸到初中畢業,識文斷字的,出去的話肯定不能給你打臉。”胡慧芳一把拉過自己的兒子,把他推到了隊長面前,娘倆一起呲着牙討好的衝着隊長笑。

    這個年代,能招工進城是農民走出農村唯一機會,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來的呢,要知道,要是能進城當工人了,就月月都能掙工資了,收入又高又穩定不說,幹年頭多了還能給分房子,這樣的好事兒,誰不想攤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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