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他那副囂張狂妄的樣子,就跟要揍王文遠似的,王文遠歲數大了,又是個瘸子,打不過他也罵不過他的,無奈只好把着口惡氣忍下來了。
從此以後,他就很少再跟外甥女往來了,因爲看着外甥女受氣他又幫不上忙,白白的堵心,與其這樣,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呢
回到家,看到坐在炕上的韓明秀,王文遠跟她說了幾句話,沒說幾句呢,王文遠就發現這個外甥女好像跟從前不大一樣了。
所謂的不一樣,不是指外貌上的不一樣,而是指她身上的氣質和談吐舉止,跟從前比起來,真的像是兩個人似的。
從前每次見到這個外甥女兒,她總是低着頭,不問到她身上她絕不說一句話,說話時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但是現在,她見到他回來了,就大大方方的跟他打招呼,說話時也是直視着他,一點兒膽怯羞澀的樣子都沒有,行動舉止一點兒都不像過去的她了
“呵呵,這一年沒見,秀兒好像比從前開通了。”王文遠摘下頭上的狗皮帽子,隨手放在了櫃子上。
“就是呢,這孩子,才一年多沒見,你看出息的”
章淑珍很是贊同她男人的話,小秀確實比從前出息了,談吐得體,舉止大方。她剛纔不止一次的跟韓明秀說起這事兒。
對於舅舅和舅媽的評價,韓明秀只說自己長大了,成熟了,沒有說別的。
她能說啥呀說她芯子換了借屍還魂了嗎
要是說出來了,還不得把人給嚇死了啊
再說現在都是新社會了,不行搞封建迷信,她要是說敢她是借屍還魂的,還不得給叫人給拉出去遊街批鬥啊
不大會兒,王海杏就帶着韓明翠兒和倆瘦猴兒似的小丫頭回來了。
一個月不見,韓明翠的肚子似乎比以前又大了些,只是人還是像從前一樣黃黃瘦瘦的,皮膚黯淡無光不說,連頭髮都沒有一點兒光澤,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
還有那倆小外甥女兒,都長的又瘦又小、乾乾巴巴的,瘦的臉頰都塌陷進去了,眼睛也凹進了眼眶子裏,明明是天真活潑的年紀,但她倆的臉上愣是找不到一丁點兒孩子該有的天真活潑,小姐倆都怯怯的躲在她們孃的身後,低着頭,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的樣子,想必是叫人給嚇怕了。
看到她們娘仨這副樣子,韓明秀心疼極了,在心裏邊兒把王滿囤一家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兒,還暗下決心,等有機會了一定要給那家子犢子人家點兒顏色看看,一定要幫姐姐和倆外甥女兒討個公道回來。
韓明翠也是一個來月沒看見韓明秀了,乍看到妹妹很是親熱,拉着韓明秀的手問長問短的。
姐倆正說着呢,大亂回來了,一進門兒就大聲說,“娘,喫飯了嗎”
“喫,馬上喫,今兒借你三姐的光,咱們都能好好的喫一頓了。”大舅媽向王海杏閨女丟了個眼色。
王海杏立馬站起身,從韓明秀旁邊兒的籃子裏端出那盆子南瓜餅,笑着說:“我去把餅熱了,一會兒咱們都嚐嚐秀兒的手藝,看她這餅烙的好不好喫。”
舅媽窺着盆子裏一張張油光閃閃的南瓜餅,心疼的說,“這還能不好喫你看看她擱那老些油,不好喫都怪了”
“對,肯定好喫,聞着就饞人”大亂邊說還邊伸出手往他大姐端着的盆子裏摸了一下,又把手抽回來放在嘴裏嘬着,表情陶醉認真,好像嘬到了南瓜餅上的香味兒似的。
“你看看你,挺大個孩子了,還當着你倆姐姐的面兒偷嘴喫,臊不臊挺啊”大舅媽看到兒子的饞相,忍不住嘀咕起來。
大亂嘬着手指頭,梗着脖子說:“娘,你可別冤枉我,你看這盆子裏的餅少一張少一塊兒了嗎幹啥說我偷嘴呢秀姐你說,我倒是偷沒偷嘴”
韓明秀雖然不大喜歡大亂沒洗手就碰大夥兒的喫的,但是心裏邊兒還是挺喜歡這個表弟的,就摸着他的頭說:“大亂確實沒偷嘴,看見好喫的也能剋制住了自己的慾望,留着跟大夥兒一起分享,這種精神很值得獎勵,這麼着,姐明個還過來,給你帶包子喫。”
大亂一聽,眼睛頓時亮了,“三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要帶包子給我喫”
“給你喫個屁”
大舅媽一鞋底子拍在兒子的身上,“死孩子,給你個梯子就真上了,你也不想想你在家過的是啥日子這盆子南瓜餅還不知道她咋省出來的呢,你還指着包子喫,這不是要喝你姐的血嗎”
韓明秀急忙說,“那倒不至於,我今年掙的是全公分兒,分了一百多斤糧食呢,另外還分了二十多塊錢,還有我自留地的收成也不錯,供我弟喫幾頓好喫的還是供得起的。”
“那也不行,你有糧食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那都是一個汗珠子摔八瓣兒辛辛苦苦掙來的,可不能供着他胡吃海喝。”舅媽還是堅決反對。
舅舅也說,“對,小蛋子可不能慣,慣着慣着就慣壞了,咱們家可沒有慣孩子的家風。”
韓明秀說:“大舅,舅媽,我可沒慣着大亂,也不是想故意給他做好喫的,這不是嘛,我大姐要生了,我看她婆家也不給我姐做點兒可口的有營養的,怕她生孩子時沒勁兒,就攢了些東西,想天天拿過來在你家做給她喫,順便兒帶出大亂一張嘴,也不費多少東西的。”
“那也不行,你一個小丫頭家,攢點兒東西也不容易,還是留着給翠兒喫吧,翠兒吃不了就給小影兒和小麗喫,再吃不了就留着給翠兒坐月子喫,反正就是不能給大亂,他壯的跟個大牛犢子似的,叫他喫那些好東西都白瞎了”舅舅毫不客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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