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省是全國最北面的省份,緊挨着蘇國,天氣寒冷,臘月時節最低氣溫都能達到零下三十多度,在那個地方圍圍巾子是不行的,必須得戴上厚厚的棉帽子。

    那邊的人通常都戴雷鋒帽,就是那種帶了兩個耳朵,能遮住半邊臉頰的帽子。

    韓明秀把自己貂皮大衣的帽子拆下來,改成了一個雷鋒帽。但是怕帶這種貂毛帽子太招眼,她還決定等到黑省時,就在帽子的外面再圍上一層圍巾,只露兩隻眼睛能看到外面的路就行了。

    除了給自己準備這身行頭,她還給霍建峯準備了不少東西。

    秋天時,大姐醃了一罈子鹹黃瓜,她撈出一碗切成薄片,後拌上蒜片、撒上香油;又用肉末炒了芥菜疙瘩絲兒,裝了滿滿兩大罐頭瓶子。

    記得大舅媽說過,霍建峯就得意這口,說鹹菜下飯。

    她還發了不少面蒸饅頭,包豆包,因爲霍建峯愛喫饅頭也愛喫粘豆包,他說過,粘豆包兒筋道還扛餓,很適合他們這些當兵的喫。

    另外,她還給霍建峯打了一罐肉醬,蒸了好幾根血腸,好幾根肉腸,還烀了五條豬尾巴和八個豬蹄兒,最後還煮了一盆五香鵪鶉蛋。

    這老些好喫的,足夠他喫上一陣子了。至少,在她探親的期間,他不用因爲沒啥好菜喫而着急了。

    小年這天早上,韓明翠四點多就悄悄地起來了,噹噹噹的剁餡子,合面,忙忙乎乎地包了一蓋簾兒酸菜油梭子餡兒餃子,看着韓明秀吃了下去。

    韓明秀喫餃子的時候,大姐就像唐僧一樣坐在一邊不停的磨嘰,“到了車上可別跟不認識人的人說話呀,現在柺子可多了,專門拐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拐到手就賣到窮山溝子裏”

    “到那兒了,記得給我寫封信,要不往咱們生產隊打個電話也行,省得我惦記。”

    “你錢夠不夠花上回你給我那20多塊錢姐還一分沒動呢,還有姐這個月的工資也發了,加起來一共有30塊錢呢,要不都給你拿去吧”

    韓明秀當然沒要大姐那點錢,聽她磨嘰完後反倒囑咐了她幾句。

    “你在家裏邊兒要小心點兒,除了打水之外儘量別出門兒,我估摸着奶這幾天快回來了,回來後還指不定咋整呢,要是他跟二叔家打起來沒地方去,你可別心軟收留她呀”

    “我可警告你,請神容易送神難,要是你因爲她可憐一時心軟收留了她,到時候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她了,反正我可把醜話說頭了,如果我回來看見她在,我就再也不回這個家了”

    喫完餃子,大舅趕着馬車過來接她了。

    因爲今天是小年兒,鎮上的客車已經停了,想到縣城去就只能坐馬車去。

    大過年的,韓明秀也不好意思求別人,只好讓舅舅送她去。

    因爲霍建峯的關係,大舅在隊長那裏多少有幾分臉面。他跟隊長說了一聲要送韓明秀去縣城,隊長就同意把馬車借他使一天。

    “大舅啊,來喫點餃子唄。”

    韓明秀見大舅滿身寒霜地走進來,急忙招呼大舅過來喫餃子。

    大舅說:“不的啦,早上你大舅媽都給我煮了,我這也是飽肚子,咱們還是趁早快走吧,道不好,要是晚了趕不上車就粘包了。”

    韓明秀一聽可能會趕不上車,頓時急了,也顧不上謙讓了,趕緊大包小裹地提溜着上了大舅的馬車。

    大舅看她帶了兩個提包、一個絲袋子和一個揹簍,笑着說:“你這是打算去過日子啊。”

    韓明秀說:“好容易去一趟,備不住得在那邊多住些日子。另外,又給他帶了點兒他樂意喫的東西。”

    大舅說:“小峯不挑食,家裏的東西他啥都樂意喫,這孩子,其實最戀家了,要不是他大娘不容人,這孩子也不至於這麼小就出去闖蕩去。”

    韓明秀說:“我知道他不容易,以後我會對他好的。”

    大舅滿意地點點點頭,“嗯,這就對了,兩口子之間誰對誰好都不會白好的,誰都長着一顆心呢,你對他好,他心裏自然記着你,也自然會對你好。”

    “是啊,就像你跟我大舅媽似的,兩口子互敬互愛了一輩子,我活

    了十六七年了,還沒看見過你們倆人紅過臉呢。”韓明秀打趣地說了一句。

    大舅哈哈地方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到拿我們來說事兒了。”

    韓明秀說:“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的正面兒教材嗎值得人推崇和學習”

    爺倆一路說說笑笑,倒也不寂寞,天亮時,終於趕到了縣城的客車站。

    大舅陪着她買了票,又看着她上了車纔回去。

    韓明秀上了開往春市的客車,車上已經坐滿了人,只有後排一個靠窗戶的位置沒人坐,韓明秀就走過去坐在了那裏。

    坐下後她才知道這嘎達爲啥沒人坐,原來這塊的窗戶關不嚴實,冷風一個勁兒的往裏灌,不過韓明秀並不覺得冷,因爲她裏面羽絨,外面貂皮的穿着,別說是坐客車,就是剛纔坐了好幾十裏的馬車,她也是一點兒都沒凍着

    縣城離市裏有150多裏,這個時候的客車還不像後世的車輛速度那麼快,突突突地開了兩個半小時纔開到市裏。

    到了市裏後,韓明秀下了客車,又步行去了火車站。

    幸好客車站和火車站只有一街之隔,不然要是離得遠,這個時候又沒有出租車,她揹包羅傘的肯定得費一番事。

    進到火車站,就看見售票窗口處排了一個長長的大隊,隊伍長的跟一條巨龍似的,見首不見尾。

    大概是春運期間客流量大,所以纔會有這麼壯觀的場面吧

    她排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買到了去黑省得火車票,是臥鋪,坐票和站票已經賣沒了。

    這個年代,有錢人畢竟是少數,能坐便宜的車誰都不會坐貴的,反正才幾個小時,將就一下也就到了,爲了這幾個小時多花十來塊錢,不值當的

    韓明秀的思想意識跟他們的不一樣,她可不願意爲了省那十塊八塊的委屈自己,別說現在沒有坐票站票,就是有,她也不會買的,一定得買臥票,要是有豪華臥票,她都不帶買軟臥的,堅決買豪華臥,省得跟一幫不認識的人擠在一個車廂裏睡覺

    買完車票時,已經是下午1點多了,開往黑省的車是五點半發車,第二天四點半到站。

    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韓明秀本想出去逛逛,順便再下頓館子。可是,考慮到自己大包小裹的出去一趟也不容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從揹簍裏空間裏拿出幾隻大螃蟹慢條斯理地啃起來。

    反正還有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呢,要是喫飯的話幾下子就造飽了,剩下的漫長的兩三個小時可乾點啥呀

    還不如喫螃蟹消磨時間呢

    韓明秀本想喫螃蟹來打發時間,沒承想卻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當她喫完兩隻螃蟹,正準備去拆第三隻時,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人走過來,期期艾的說,“女同志,我能跟你商量個事兒嗎”

    韓明秀見對方斯斯文文的,說話也彬彬有禮,急忙擡手擦了擦嘴吧,免得嘴上站上蟹黃被對方笑話的去,“啥事兒,你說”

    她隨手把螃蟹放到了旁邊的飯盒裏,又拿起一塊手絹擦了擦油手。

    年輕人推了推眼鏡,難爲情的說,“你的螃蟹還有嗎可不可以讓給我幾隻。”

    韓明秀一聽,緊張的四下望了望,見周圍都是人,便一口回絕說:“對不起,我不做投機倒把的事。”

    年輕人被拒絕了,本來就緊張的臉脹得更紅了,他擺擺手,不好意思的說:“沒事沒事,是我打擾你了,對不起。”

    說完急匆匆地走開了。

    韓明秀舒了口氣,雖說她也想往出賣螃蟹,但是可不敢這麼大膽地在車站裏賣。而且那個眼鏡哥就是個出門在外的行人,能買多少也就三五隻哪不是了。

    她可犯不上爲了三五隻螃蟹的錢,被人當成投機倒把的分子捉了去。

    經過上面的事兒後,韓明秀不敢再喫螃蟹了,免得引人注目。

    她收起螃蟹,換成一個餡餅。

    這餡餅兒還是她夏天進山之前烙的呢,之前一直以爲已經被喫光了,昨天才忽然發現了這條漏網之魚。昨天她就想吃了,不過昨天喫得太飽就沒喫下去,現在肚子餓了,正好拿來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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