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峯黑着臉點點頭:“嗯。”

    他不喜歡撒謊,也不喜歡這樣瞞着掖着,可是,爲了不激化矛盾,他也只能這樣了,所以覺得很憋屈,臉色十分難看。

    霍大姐見霍建峯點頭,在一旁撲哧一聲笑了,陰陽怪氣地說:“建鋒啊,不是大姐說你,你這樣可就不對了,誰都不是傻子,你蒙誰呢你打的那兩隻鹿的鹿皮鹿茸都不見了,指定是你偷着拿去賣了,給小秀兒換了那些東西,還說是借的呢,真有意思,呵呵......”

    韓明秀也噗嗤一聲笑了,說:“大姐,你可能對鹿皮和鹿茸有啥誤解吧你以爲兩隻鹿的鹿皮鹿茸就能值那老些錢,能換來縫紉機收音機嗎要是能值那老些錢的話,大夥誰都不用下地幹活了,都上山去打鹿就好了,我建議你呀,在發表意見之前,最好還是先把情況打聽清楚了再說,就好比說這兩隻鹿吧,你先去打聽打聽鹿皮和鹿茸到底值多少錢再來發言,不然說出來的話都笑死人了”

    她這麼一奚落,霍大姐臉一下子臊了,但她又不甘心就這樣被個新過門的兄弟媳婦兒給懟滅火了,就針鋒相對地說:

    “就算是鹿皮鹿茸不值那些錢,建峯的工資月月都不少掙吧他一個月可就往家拿五塊錢,誰知道他是不是把那些工資都偷着攢起來給你了”

    韓明秀說:“咱們這屯子裏也有當兵的吧,大姐咋不去打聽打聽一個副連長一個月到底能掙多少錢再來說話呢實話跟你說吧,他一個月就掙二十多塊錢,去了給大娘和大舅媽一人郵五塊,剩下那點他自己花都不足興呢,還有啥可給我的”

    “再說了,就是他偶爾給我郵塊布料、郵點糖果,那還不是應該的咋的男同志和女同志處對象,男同志給女同志買點禮物,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嗎這也值得大姐你挑理見怪兒的難不成大姐你跟我大姐夫處對象的時候,人家啥都沒給你,你就跟人家去了不可能嘛這世上哪有那麼賤的女人啊”

    霍大姐叫她給說的臉呼的一下紅了,她可不就啥也沒要就跟她男人去了,可是,她也不賤啊

    “還有,建峯現在跟着大爺大娘一起過,按理說給我的彩禮本來該大爺大娘出纔對,但是建峯孝順,捨不得大爺大娘往出掏錢,才自己頂着嚴寒,冒着生命危險進山打獵給我掙出來的,可我聽大姐你的意思,咋好像在怪建峯似的難不成,他替大爺大娘掏彩禮錢還掏錯了這錢就應該大爺和大娘給我出纔對嗎”

    韓明秀連珠炮似地質問着,不光把霍建峯偷着攢小份子的事情摘得乾乾淨淨,還把霍家沒有給她準備彩禮的事情給抖出來了。

    霍大姐理虧,被韓明秀的一番話給乾沒電了,人家韓明秀都說明白兒的了,還有理有據的,霍建峯沒攢小份子,那些鹿皮鹿茸也賣不上那麼大的價錢,看樣子,他們說的是真的了

    霍大娘一聽韓明秀說得有理有據的,心裏也相信了韓明秀的話。

    她就說嘛,霍建峯一個破當兵的,上哪整那老些錢買縫紉機、錄音機的,整了半天是借來充門面的,真可笑

    這麼一想,她就不那麼生氣了。

    不過,又一想到韓明秀手裏還有一百塊錢,心裏的貪念又蠢蠢欲動了。

    “那你拿一百塊錢呢”霍大娘問道。

    這會兒,她正襟危坐,擺着當家婆婆的架子,語氣中卻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韓明秀一聽她連那一百塊錢都要惦記差點當時就呸她一臉,好在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能沉得住氣。吸了口氣後,纔不慌不忙地說:“花了。”

    “啊花了那老些錢你花哪兒去了”

    霍大娘一聽韓明秀說把那一百塊錢的彩禮錢花了,聲調頓時拔高了好幾度,也無法保持剛纔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了。

    韓明秀從口袋裏掏呀掏,掏出了一個鑲着水鑽的毛衣鏈。

    這個,可是她上輩子花了十五塊錢在某寶上淘來的,合金材質的,拿着沉甸甸的,看起來跟金的似的

    。

    粗粗的鏈子下端有一個水滴形的配飾,中間是一顆碩大的人造玻璃珠子,珠子周圍密密麻麻地鑲了好多水鑽。

    當時她在網上看到這條鏈子時,覺得挺漂亮的,可是淘回去時,同事們都說太屯了,戴起來跟暴發戶似的,她就隨手放在那兒了,再也沒有帶。

    沒想到,現在倒派上用場了

    霍大娘和她那幾個閨女一看到金鍊子,頓時眼睛都直了。

    這年代還沒有這麼成熟的合金技術,這條鏈子看在她們的眼裏,就是純金的,百分之百的純金

    幾道貪婪的目光赤裸裸地射了過來,霍大娘的目光尤爲炙熱,她強作鎮定地說:“一百塊錢就買這麼個東西嗎不當喫不當喝的,你也太敢花錢了。”

    韓明秀抖了抖那根金燦燦的大鏈子,認真地說:“大娘,這可是金的,下面的墜子上鑲嵌的可是鑽石和寶石,一百塊錢可買不下來,要三百塊錢呢,我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又借了一百多塊錢,纔買到的。”

    “啊這麼貴”

    霍大娘看着那條大金鍊子,一聽這價格,目光更炙烈,更灼熱了。

    韓明秀煞有介事道:“這條鏈子是革委會的人從地主老財家抄出來的,不敢拿到市面上賣,要是敢拿到市面上賣的話,賣五百塊錢也不止呢,我也是通過我老姑找的人才便宜買到的,一點兒都不貴了。”

    “是嗎拿過來給我瞧瞧。”霍大娘端不住架子了,探過身朝韓明秀伸出大爪子。

    韓明秀小心翼翼地把那條毛衣鏈放在了霍大娘的手中,像那條毛衣鏈有多貴重似的。

    霍大娘接過毛衣鏈,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

    老實說,這條毛衣鏈的做工並不好。不過,這個年代的製造業技術還不像後世那麼發達,這條做工粗劣的毛衣鏈看在韓明的眼裏不咋着,但看在霍大娘她們的眼裏中,已經是巧奪天工的絕世珍品了。

    看這些金子,金燦燦,沉甸甸的,得有好幾兩重吧,還有下面那些寶石

    嘖嘖,晃得眼睛都疼

    霍大娘一邊看着,一邊在心裏發出了陣陣嘆息。

    她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正經八百的八輩兒貧農,這輩子也沒見過金子和寶石,就聽老一輩的說過金子是如何如何的閃亮,寶石如何如何的耀眼。

    現在看到手裏的這條鏈子,她一下子想起了老輩人說的那些話,一顆心一下子就被這條金鍊子給徹底收服了。

    天啊,多好看的鏈子啊

    作爲女人,這輩子能有這麼一條鏈子,死都值了

    霍大娘越看越愛,簡直愛不釋手了。

    她的幾個閨女和外孫、外孫女也都圍過來,爭先恐後地要拿這條鏈子看看,不過都被霍大娘不是好聲地給罵到一邊去了。

    “上一邊拉兒去,你們那粗手粗腳的,把金子給我磨輕了咋整”

    “別動,再敢動彈一下子別說我讓你老子捶你”

    她趕蒼蠅似的趕走了幾個要來上手的晚輩。

    這條鏈子,只能看,不能摸,或者說只能她自己摸,別人沒有摸的資格。很明顯,她已經把這條項鍊當作是自己的珍寶了。

    霍建峯見她大娘拿着那條鏈子翻來覆去地端詳着,一點兒要還給韓明秀的意思都沒有。就沉着臉,上前一步,伸出手說:

    “大娘,你看完了吧看完就還我們吧。”

    霍大娘一滯,一雙爪子下意識地把那條鏈子抓緊了。

    還給他們,怎麼可能呢她連點鹿肉都要貪污,這金燦燦的大金鍊子她怎麼可能放過呢

    絕不可能放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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