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廣斌是後半夜兩點多醒來的,醒來時,看到韓明翠正守在他的病牀邊,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

    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高廣斌的心情別提多美了,身上的傷痛都不覺得疼了。

    “翠兒”

    他激動地喚了一聲。

    可一張嘴,就發現自己的嗓子有點兒啞,而且,嗓子裏乾的像有火在烤似的

    韓明翠聽到他的聲音,倏的睜開眼睛,看到高廣斌竟然醒了,驚喜的說,“高大哥,你醒了,太好了身上疼不疼,渴不渴,我去拿水給你氤氤嗓子”

    說完,就蹬蹬蹬地跑到窗臺那兒去給他倒水了。

    醫院裏每間病房都配有暖壺和杯子,這時候的人不像後世的人那麼講究,一人一個杯子的觀念在這個年代還沒有,都是公共的杯子,大夥兒用的,很不衛生,只是他們都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韓明翠倒了一杯水,她還特意嚐了嚐,試了試水溫燙不燙,滿意後才端到他的病牀邊,拿着個小勺喂他喝水。

    大夫說過,再沒有排氣之前是不能喝水喫飯的,所以,韓明翠說是給他飲水,其實就是用一點點的水給他氤氤嗓子,那點水流入到他的口腔裏,都不夠氤溼他的口腔的,更不可能會流到胃裏肚子裏。

    高廣斌躺在病牀上,享受着她溫柔地照料,只覺這次受傷真是值了。

    從前只知道她溫柔,卻從未享受過她這樣細緻入微地照料,這讓他覺得很幸福,幸福得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了

    “這幾天你可得好好養着,你的脾被摘除了,你知道嗎”

    韓明翠用小勺攪拌着杯子裏的水,聲音低低的,她的心裏依舊很內疚,雖然已經知道脾摘除了不會對人體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人家好好的一個器官,就因爲她被摘除了,她能不內疚嗎

    高廣斌咧嘴一笑,剛想說沒事兒。

    可剛一裂嘴角,乾裂的嘴脣就被裂開好幾個口子,疼得他笑了一半兒,就不敢再笑下去了。

    “你看看你呀,嘴脣子都裂了,還笑”

    韓明翠溫柔地埋怨着,拿出她那塊乾淨的手絹,在杯子裏倒了點兒水,輕輕地擦在她的嘴脣上,替他把嘴脣氤溼了,免得嘴脣乾裂難受。

    高廣斌見她這麼親近地照料自己,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翠兒,你沒事吧”他盯着韓明翠那張青紫的臉頰,關心地問道。

    韓明翠說:“我沒事,就是一點兒皮外傷,倒是你,不光脾被摘除了,還被打成了腦震盪,身上也有多處軟組織受傷,可得好好養些日子呀”

    高廣斌一邊答應,一邊偷偷地打量着韓明翠,看到她鼻青臉腫的樣子,高廣斌真的很心疼。心裏暗暗地責怪自己沒用,到底還是讓她受了傷。

    倆人之間的互動很快驚動了餘桂珍,老太太睜開眼,看到翠的對象已經醒了,倆人正粘粘乎乎地你儂我儂呢。

    老太太撇撇嘴,轉身甩給他們一個後脊樑,表示不願意看他們這副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模樣。

    高廣斌也看到對面病牀上的老太太了,還以爲是醫院裏別的患者,也沒太留意,還繼續跟韓明翠你儂我儂着。

    “翠兒,現在幾點了”

    他已經看到外面的天黑了,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啥時候了。

    韓明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呀。”

    她也沒有手錶,在高廣斌醒來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像過了一年那麼煎熬,所以到現在,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間了。

    高廣斌看見她的眼睛裏有紅血絲,心疼地說:“翠兒,你守我挺長時間了吧,快去睡一覺吧。”

    記得他捱打的時候是下午一兩點鐘吧,這會兒天都黑透了,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時候了,就知道她肯定守着自己很長時間了,他有點兒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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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韓明翠說:“那你有沒有哪兒不得勁兒的地方用不用我去找大夫給你瞧瞧”

    高廣斌說:“沒有,我不礙事的,你快去睡會兒吧,別折騰了,看你,眼睛裏都有紅血絲了。”

    韓明翠見他精氣神兒挺好的,也沒這兒疼哪難受的,就打算聽從他的勸告去睡一會兒,起身時,看見他導尿管底下的尿盆兒滿了,就端起尿盆兒打算先去把尿倒了,打算倒完再回來睡。

    他現在剛手完術,大夫說他現在不能喫不能喝,只能靠打營養液補充身體需要的能量,所以,他排尿量很大,爲避免尿盆過滿外溢,也是爲了環境着想,必須得先把尿倒了才能安心睡

    高廣斌看着她給自己倒尿,臉都紅了,不過卻幸福地勾起了脣角。

    “別傻笑了,我問你,你是不是想娶我孫女。”

    餘桂珍偷眼瞄着韓明翠呢,見她已經出去了,就嗖的一下坐起來,嚴肅地看着高廣斌。

    高廣斌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老太太竟然會是韓明翠的奶奶。

    他趕忙端正態度,認真回答:“是”

    餘桂珍哼了一聲,傲慢地說:“想娶我孫女也不是不行,不過,可得答應我的條件”

    韓明翠只是出去倒個尿的功夫,回來的時候,奶奶就已經跟高廣斌把娶她的條件談好了。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高廣斌對入贅的事毫無意見。,要能娶到她,入不入贅的,生孩子跟誰姓他一點意見都沒有。

    老太太見他性子好,又這麼識趣,非常滿意。

    還擅自做主說:“既然你們倆都同意,回去後就把事兒辦了吧,也省得他們說三道四的扯老婆舌,對你們的名聲也不好。”

    高廣斌和韓明翠都正有此意,聽到老太太這麼安排,也都就坡下驢地應承下來。

    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老太太的心情也很好,張羅着說:“你們就在這兒好好養病,我明個就先回去替你們經管孩子去,另外,翠兒學校那頭也得安排安排,不然突然耽誤工,看人家校長不樂意”

    正好韓明翠惦記着孩子和工作呢,聽老太太這麼說,當然是感激不已。

    第二天早上,林宏偉過來看她們時,就被順便抓了勞工。

    韓明翠拜託他,請他幫着找輛車把老太太送回去,順便再給她帶過來點兒糧食。他們可能得在醫院住一陣子,天天上食堂喫的話太浪費了。

    再說,她也沒有那些糧票,還不如在醫院裏租個竈眼,自己做飯喫

    送走老太太,韓明翠終於可以放開手照顧高廣斌了。

    高廣斌的身上有多處擦傷破皮,大夫告訴她得天天上藥。要是老太太在的話,當着老太太的面兒給他身體上藥這麼私密的事,她還真不大好意思做。

    就是老太太走了,她給他上藥的時候,也很不好意思。臉紅得像煮熟的大蝦似的,一直紅到耳根子,低着頭都不敢看人了。

    高廣斌也是羞澀內斂的性子,韓明翠給他上藥時,他就身子僵得硬邦邦的,盯着自己的鼻子尖兒使勁兒看,緊張得腦門兒上都出汗了。

    不光緊張,還懊惱。

    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他提前好好洗個澡好了。

    這幾天生產隊裏揚糞,爲了使土地更肥沃,每年生產隊都要給地裏揚一遍糞。

    就是讓體力好的男社員們,把送到地裏的農家肥均勻地撒開,這個撒的過程就是用鐵鍬撮上一撮子農家肥,往空中那麼一揚,然後就把糞土給散開了。

    這個揚撒的過程,糞土隨着春風到處紛飛,難免會沾到撒糞肥人的身上。

    高廣斌都幹了好幾天這樣的活了,身上不知沾了多少糞土,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自己。

    兩人就這樣紅着臉,彆彆扭扭地相處着,既羞澀,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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